张平三人在门外等着，等一盏茶的功夫都觉得度日如年。孙华看了看愁眉苦脸的张平道：

“我说，老张大人啊。这侯爷一直是这样吗？你是燕国侯府来的，你跟我们说说呗。”

“我去燕国侯府没多久，不就跟着行令大人来龙临司了？”张平不满的说，“还有你说谁是老张，我还年轻着呢。”

“听说侯爷的妻子火城公主是惊世美人，你可见过？”

张平看孙华那一脸八卦，白了他一眼：“有幸见过，夫人自然是惊世美人。可惜走得早，留下了一双儿女。世子和小姐从小没有了娘，幸好有多方照拂。”

“我怎么听到过有人说，火城公主和行令大人长的一样？”孙华摸摸下巴。

张平仔细回忆了一下，道：“这么说来，还真是。”

孙华惊了：“？长得是否一样，你都回忆不起来？”

“但是她两人给人感觉气质完全不同，怎么都联想不到长相一样的这个问题。”

孙华服了这个钢铁直男：“长的一样这才是最大的问题好不好我的老张大人！你说，侯爷对行令大人－－会不会？！”

周舟听到此处气的跺脚，张平白了一眼孙华道：

“不会！若是如此，侯爷和行令大人当年是御赐成婚的，又怎会后来双双否认亲事？侯爷还至于费那么大劲迎娶火城公主吗？而且你知道行令大人和羽令大人的事－－虽然吧，他们三个的事，我也搞不懂。”

孙华啧啧道：“要搞得懂什么啊。你一个光棍，哪能理解这些美人的爱恨情仇？”

张平听了不乐意了起来：“孙老二，你说什么呢？你比我年长，不照样也是光棍！？”

“得得得。他们怎么还没出来。你说，燕国侯来这里做什么？英雄救美啊？”

张平其实也没搞懂，道：“我也不明白。而且你说的这救的美是小张吧。”

“不正常啊。你看他一个禁军大司马，擅离职守干什么！”周舟不满的喊了起来。张平立刻捂住他的嘴：

“你这是不要命了？”

孙华笑着拍拍周舟：“你不要这样嘛周舟，人家本来就是夫妻，你吃醋也没用。”

“谁是夫妻了！才不是呢！行令大人又没和他拜过堂！”周舟不满的继续喊。

“你个小屁孩你懂什么，就知道瞎叫唤。你也看到了人家多能打，他一根手指头就可以把你挑起来你信不信？”孙华越看周舟越觉得有意思，拼命的惹他。

周舟气的指着孙华道：“孙老二你才瞎扯呢！你个糊涂酒鬼！”

孙华嘿哟了一声：“没大没小，你这个臭小鬼。人家家务事干你屁事！你看你急的！”

“你再瞎说我就在你酒里放泻药！”周舟对孙华赌气说道。

此时房门被打开，袭辜走了出来。三人立刻闭上了嘴对她行礼。

“都几岁的人了，还天天满口胡言。你们是太闲吗？”袭辜闲庭信步的走了下来。

张平向前一步：“侯爷呢？”

袭辜挖耳朵，到处看来看去：“侯爷，什么侯爷？齐天大圣？”

出现了。

每次行令大人瞎扯的时候就会这个样子。

张平看她一脸顾左右而言他，左顾右盼眼神往房顶飘来飘去的样子就知道她又在明知蒙不了人还想蒙人。

“肚子饿了，走了，我们找东西去吃。然后，去问候一下姜去儒。”袭辜摸摸鼻子，然后拉着三男走了。周舟一脸兴奋，张平和孙华对视一眼深感无奈，只有跟着她走了。

屋内，张灵申慢慢睁开了眼睛。

其实他早就醒了。在听到张平说的那声侯爷时就醒了，但是意识还不是很清晰。直到听到一句“袭汀出事了”才算是彻底请醒了过来。但是本着不想打断别人的礼貌态度，就一直闭着眼假装没有苏醒。

不，这才不是偷听。

他回忆到了不久之前，他缓缓睁开眼，眼睛眯成一条缝看着床帷外模模糊糊的情形。燕国侯王凌把剑拔出，袭辜一脸惊愕。

“是他的剑，袭汀出事了。”

袭辜看着这拔剑很久，神色凝重，她似乎是大脑里过滤了一圈，问道：“你怎么得到这把剑的？有人寄给你的？”

王凌点点头：“前几日回府，到了门口突然有一个人冲了过来。此人神情紧张，浑身颤抖，他手持包裹的一柄长剑在我面前下跪磕头。他说了‘故人有难，下壤郊外’八个字便口吐白沫死去。我拿过他手里的剑，发现是袭汀的，就来了这里。”

袭辜真的是无奈，她果然没猜错。这位大哥怎么可能那么巧从天而降救了她和张灵申。王凌真的只有对袭汀的事才能不顾他的龙凤胎，甚至不顾天下人，偷偷从京城跑出来。

“所以刚才，你是刚到？”

王凌点头：“看到这个别苑内都是高手，远远瞧见两个人在屋顶上跑，猜了一下可能是龙临司的人。不确定是否与袭汀有关，便跟了过来。就此遇到了你们。”

所以不是袭汀，你就不管了是吗…

“此事有鬼，现在我也不怕告诉你。”袭辜神色凝重，二人坐下后她娓娓道来，

“龙临司之前接到线报称有戎族人在楠城出现，疑似是恐怖行动。我带着人去了楠城。在那里发现果真有异，我们杀了一堆埋伏的戎族人，得到了几张图纸。图纸中文字大多无法破译，但是有一些能肯定，就是里面有个指定时间，还提到了下壤，图纸中指向一座府邸，其中还有一个神秘的蓝色标记。我们就此出发到了下壤，一开始怀疑途图所指可能是城内高官商贾的府邸。直到昨晚到了郊外的庞府，现在确认庞府和姜府别苑两间就是这个图纸中所绘画的府邸。

“后面的事情你也大致上看到了。那个蓝色标记，是这个院子里的一个蓝色石碑。石碑上有着和图纸上同样的标记。我在那里还见到了一个年轻男子，可是他………让我觉得是不是自己产生了幻觉。他在石碑后闪现，对我一笑，随后消失了。我总觉得此人有异，还觉得是否似曾相识……我说不好……而后龙临司搜查两个别苑没有发现暗道暗门，也没有发现这个男人。冯冲告诉我，院内没有石碑，只有一堆蓝色的石头碎片。

“我们等于是被戎族人的图纸指引着来到了这里。，遇到了一个奇怪的男人，和一个奇怪的石碑。目前来看，是冲我来的。你在几天前收到了一个口信和袭汀的剑。你不觉得奇怪吗？这更像是指引着让你来找我们，让你跑来救了我？毕竟袭汀根本不在此处。我觉得这一切都是阴谋，但具体是什么却不明。但我觉得以袭汀的能力，加上他身边还有陆渊等人，还真的不一定有人能拿的下他。就算他打不过，他可以逃啊。”

王凌皱着眉，看着袭汀的剑：“可是，从小到大，这把剑他都没有离过身。”

“他在一个月前，和陆渊等人出任务去了。”

袭辜看到这把剑，心里也有点担心，但是他不信袭汀出事了。袭汀的速度之快可以说是天下之绝，武功不算登峰造极，但是打打高手榜甲等十几名也是不成问题的，再说了，他轻功登峰造极，有什么事不能逃呢。他身边还有龙临司成长进步最快，被何非认可的陆渊。就算是今天这阵势，她相信如果是袭汀的话，也能带着他那队人全身而退。

“去了哪里。”王凌问道。

“你知道龙临司的规矩。事已至此，我得回去亲自问老狐狸，当面给他看这把剑，不然他不会坏了规矩。”

王凌心里很担心袭汀。他只知道袭汀的剑送到他的面前这绝对是故意的安排，但即便是刀山火海，他也不在乎。

袭辜知道他担心，如果袭汀真的出了事，那拖一天便是一天的危险。可是既然这是个阴谋，除了剑之外也没有别的线索，至今也没有消息传来说袭汀那队人出事了，说明还是和龙临司定期保持着联络。袭辜用这套说辞安慰了下王凌，叫他快点回京城，王凌却说要袭辜立刻联络龙临司总部，询问下袭汀的情况。

袭辜点头，便出门拉着门外三男吃饭，审问姜去儒，加上给龙临司发消息去了。

王凌在屋中沉默片刻，突然说道：

“你都听到了。”

张灵申睁开了眼。突然意识到这个男人挺可怕的。

张灵申只有慢慢起身，这感觉比想象的要难，身体似乎有些笨拙。他靠在了床边，拉开床帷，看着坐在桌边的王凌。

这就是那个燕国侯，刚才的蒙面男子。张灵申得以见到他的面容，还真是个相貌端正的古代人，一脸英气。

王凌身后背着他的长刀，桌上放着袭汀的剑。他表情很淡漠，但眼神很犀利。

“你是谁，叫什么。”

“羽临卫，张灵申。”

王凌没听到过一个羽临卫叫这个名字，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袭汀走的这段时间，突然升了个这小子上来。他看着张灵申一头违和的短发，觉得奇怪。张灵申也懒得解释，两个人相对无言了好久。

王凌问：“你为什么救袭辜。”

张灵申道：“她是行令都尉。”

王凌又问：“羽临卫轻功超绝，你刚才中箭濒死，是因为她？”

张灵申看了王凌半天，不知道说什么。

这人的态度，怎么那么奇怪。每句话都和拷问似的。

“你是来找羽令都尉的？”

张灵申直接转移话题。没想到这句话让王凌侧头了。

王凌沉默了良久。张灵申就觉得和这人尬聊真的好痛苦，自己不能出去的话，他能不能出去。但想了想此人刚才在他意识模糊时的打斗，可能一只手就可以把他捏死。他皱了下眉，思考是不是刚才对此人说话太不客气了，或者是不够尊敬，会不会导致濒临死亡。

“此事，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良久，王凌才说出了这句话。

“除了我，冒顿，还有董大人？”

王凌点头。

又是很久的相对无言。

张灵申本身就是一个不太擅长聊天的人，碰到个这种门神真的是顿感尴尬无比。

张灵申不知道王凌要在这里待多久，看他也不像是能正常谈话的那种人，可能自己想问他什么估计也会被打回来，或者被直接无视。

空气凝结许久，两个不善言辞之人沉默无言。

进入了春天，但下壤前些日子下了几场雨，房屋里似乎还有些潮湿的味道。张灵申倚着，这一刻心中突然宁静了，似乎都能闻到床木受潮之后的气味。

“你不敢杀人。”

突然，王凌的声音响起。他的声音给人一种坚定之感。

张灵申听着，皱起了眉头。

他在哪里看见？还是什么时候，谁有告诉他的？想起来了。大概是在王凌从天而降之前，在别苑内飞奔而来之时远远看见。

王凌道：“那些人都是亡命之徒，你不杀他们，死的就是你。”

张灵申猛地想到他听到过这句话。那是袭辜在杀完一堆黑衣护卫后说的。那时她全身都是血，眼神中坚定无比，没有丝毫动摇。她转身看着他，对他这么说道。

惊人相似的语句，同样坚定的语气。这不可能是巧合。

王凌转头看着他，道：

“从前，她也和你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