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返回天字号房时，发现张平一直很紧张的盯着窗口。看到二人翻了进来终于放松了。

张平一副一脸释然的样子，道：“两位少爷，你们总算回来了。”

“怎么了张平，烧……需要点时间的。”陆渊说着把袋子拿了出来，神色凝重的道，“刘思忖在这儿。”

张平看着这个布袋神情也不好受，对着袋子说：“我们会带你回家的。”

随后张平看着张灵申，张灵申对他一点头。张平见状放心许多，他是看着张灵申从剪发的疯子走到了今天，没有那么哭天抢地说明他成熟了许多，能在此刻抑制内心的悲痛，说明龙临司真的没有看错人。

张平看着张灵申又缓过了神来，又喃喃地喊道：“对了，对了，你们总算回来了。”

“你怎么又说一遍？”陆渊皱眉。

“行令大人不睡觉，一直在说胡话啊。”张平说。

张灵申听此，立刻全身僵硬，他想到了不该回忆的那个香艳画面，立刻转过身去背对着二人。可是越是提示自己不要想，那个场景越是清楚。他之前都没有见过如此美艳的女性身材，大概是因为袭辜常年健身、天天打怪，还练各种兵器的关系。而且当时她的神情一脸无辜，显得分外动人。

不行，不能再想了。

快点不要再想了。

陆渊推了一把张灵申他猛地一回头，居然退了一步才站稳。

“你怎么了？之前就觉得你怪怪的。怎么警觉那么差，不像你啊。”陆渊奇怪的说。

“嗯？嗯？嗯。怎么了。”

张平也觉得他怪怪的，瞬间眼睛眯成一条缝。

“你是不是——”

“嗯？什么。你们在说什么？冒顿的毒素解了吗？”

张灵申边说着，边和陆渊换掉了夜行衣。

张平听到此唉声叹气：“没有。孙华找不到方法，只能给她施针，可是她一会儿清醒一会儿昏迷，像喝高了似的，说过的话一会儿记得一会儿不记得。孙华拿针一靠近她她就瞪大眼睛说些胡话。孙华说再这样下去得让毒素跟着人体排出，不知道要多久，也不知道会不会由此让她变成个傻子。真的是太折腾了，孙华、周舟和冷静已经要精疲力竭了。”

陆渊问：“没人能让她平静一点吗？”

“没有。请侯爷来试过两次也不行，她还一个劲的抓着侯爷回忆他们当年逃命，打赵缺的过往。还有就是孜孜不倦的说世子和小姐的事，还有什么——哦对了，夸火城公主是全天下最好的女子诸如此类。她把侯爷折腾的够呛，我真的看不下去了，就让侯爷回去睡了。”

“去看看。”陆渊说。张平一点头二人走出房间，但是陆渊回头却不见张灵申，发现他驻足在房里，不知道他在纠结什么，两步走进去把他揪了出来，三人进了隔壁天字号房。

三人进入只见孙华和冷静已经睡着了，周舟也是精疲力竭的模样，袭辜靠着床边，睁大着眼睛，回头一看三个人来了，马上笑了。

“哎呀，陆渊，回来了？”

“来了来了。”陆渊走过去坐在床头边。

“怎么样，带什么好吃的来了？”

陆渊不想跟她说刘思忖的事，看她像是换了一个人，天真无邪的很，便笑了笑说：“那么晚了，不是不吃东西了吗？”

“对哦。那你们来干嘛？为什么不睡觉？”

陆渊反问：“那你为什么不睡觉？”

袭辜说：“不知道啊，睡不着。好奇怪，你们怎么都在这？我睡觉，还需要那么多人看着吗？我跟你说，孙华有问题，他是不是被恶魔附身了，他居然要拿针戳我！”

“他这是为你好。”

“怎么了？我又没病？你看我，挺好！”

“你不是受伤了吗？”

“对啊，可是怎么受的伤？”袭辜想了半天，“哎？是不是因为小张？不对，我记得我看到，我看到吴——”

陆渊听到吴这个开头，马上打断她。他知道吴亮这个名字每次出现，都是给袭辜带来沉痛的打击和沉重的痛苦，所以马上转移话题。

陆渊赶紧呼唤道：“小张？小张在这儿。来来来，小张。”

张灵申突然被cue道，心中一紧，背上冷汗直冒。张平见他没反应，觉得和平时的样子大相径庭，心想是不是因为他帮行令大人处理伤口，现在想来害羞了。

可是做都做了，还有什么害羞的，吃亏的是人家女子好吗。

陆渊起身，二人像是把张灵申押着坐了下来一般。张灵申眼睛不敢看袭辜，过了会儿发现袭辜一直歪着头看着他，感觉她应该是忘了，就慢慢重新正视了她。

袭辜开口就问：“我的护身符呢？”

张灵申想到之前帮她脱衣服的时候，发现她佩戴了一个玳瑁项链，但已被暗器折断。当时事出紧急，他便收了起来。她这么一问，张灵申立刻从腰间拿出了断成两截的护身符给她。

张平翻了个白眼仰天叹气，心想这小子肯定是把行令大人看光看的一干二净了。希望他没有上下其手做过些什么，不然羽令大人一定会把他们这群人全部都劈成狗。

袭辜似乎想了想，说：“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张平见状愣了一下，发觉精神错乱的袭辜似乎对小张还算平静，马上拉了下二人小声说：“赶紧哄她接受施针，不然大家这一夜都别想睡。我看她对你态度还行，你赶紧想办法骗骗她。”

张灵申想了半天，回头看着袭辜安静的看着他，似乎在等他开口，便回头对张平陆渊说：“你们都退得远一点。我试试看。”

“你别做些出格的事啊。”陆渊皱眉说。

张灵申道：“你们都在此处，我能做什么出格的事。”

陆渊觉得有道理，就和张平往后退了。张平走了几步觉得不对劲，什么叫我们都在，能做什么出格的事。敢情我们都不在，你就能做了？？

但是袭辜似乎老实多了，几人看的确小张有效，便在远一点的地方等着。

张灵申坐在袭辜面前，对她说：

“你还记得吗？”

“记得什么？”

“你受伤了。”

袭辜陷入苦思冥想：“是啊，我怎么受的伤？好奇怪。”

“你记得是谁帮你处理了伤口？”

“谁呢？谁呢……哦！你有我的护身符，是不是你？”

“对，还有呢？”

“还有……我记得我拉了王凌说了很久的话。”

“你想想，你问我，我有什么话要对你说。为什么这么觉得？”

“对啊。为什么呢？”

“你仔细想想。”

袭辜眼睛转了一圈，突然想到了什么，很惊讶的靠近他问：“你把我睡了？”

张灵申神情停顿数秒，大脑中似乎略过了一些生理上应当去思考，但情理上不该去乱想的画面。他的表情有点无奈，道：“不是——”

袭辜表情认真的说：“那是——我把你睡了？”

完了，之前说了几遍，她深深地存在这个心理暗示。希望她清醒后就把这个心理暗示给忘了。

袭辜见张灵申一直没反应后一脸吃惊，皱着眉纠结了一会儿，拍了拍张灵申的肩：“对不住啊。”

“？？”

张灵申干脆顺着她说：“你，不想让他们知道吧？”

袭辜道：“那肯定啊。”

“所以，过会儿孙华会来给你施针，你得乖乖的躺好，不要动。”

“这和我睡你有什么关系？”

张灵申服了她了：“小点声！”

“哦哦。”

“在这种特殊的时刻，万一——”

“哦！”袭辜恍然大悟，点点头，“万一中招了怎么办？”

“……对。这种情况，这种时候，是不是特别不适合？”

“对对对。”

“所以孙华来给你施针，是以防你中招。但是，我给孙华编了一个谎言，说你中毒了，神志不清，需要施针来排解毒素。”

袭辜点头，夸赞他道：“你真聪明。”

“所以待会儿他来了，你就乖乖的躺好，不要动，不要睁眼，别出声。”

袭辜认真的点头，过了会儿又觉得不对，说：“可是我怎么不记得呢？”

“那你记得什么？”

袭辜又想了一圈，问：“我身材好吗？”

张灵申愣了很久，脑海中不久前的画面又跳了出来，还有一些没有发生过，但他大脑里出现的画面。

好了，不要再想了。

停止！

张灵申还在和自己的大脑博弈呢，没想到袭辜对他道歉道：“对不住你了，大概我年纪越来越大了，看到你长得天姿国色的，不知道怎么的就做了错事。”

“……不碍事。总之我现在叫孙华过来，你就躺好别动，明白了？”

袭辜重重的点头。

张灵申想了想，怕她过会儿又乱说话，对她小声说：“你不能告诉其他人。”

“那肯定啊。可是你真的不怪我吗？”

如果是真的我还想谢谢你。

张灵申无奈的摇了摇头就转身离开了这个令人想入非非之地，张平和陆渊马上探头使眼色，张灵申对二人一点头表示已可施针。

张平见状，两步跳过去把孙华摇醒，孙华睡眼惺忪的拿着针灸包走过去，看袭辜居然躺好了，但是眼睛睁得老大。但在看到孙华后马上把眼睛闭了起来，乖乖的等待施针。

陆渊回头不解的问张灵申：“你说了些什么？她怎么一下那么听话？”

“……没什么。”难道还能告诉你么。

陆渊看他神色有所回避，问：“你怎么怪怪的？”

“没有……今晚我不睡了，就在这看着她。”

“不用，我们轮流。你先睡，今天，你不好受。”

短短一天，发生了那么多事。张灵申很少遇到生离死别，他不知道，这种痛苦的纠缠和思念往往会在后面的无穷岁月中从脑海中突然迸发。让他记住永生永世。

“我睡不着。”

“我也睡不着，那我们俩就在这待着吧。”

没过多久，施针结束。袭辜彻底昏睡了过去。这时房内所有人都在，看到孙华满头大汗的点了点头，心中的巨石总算放下了。孙华和周舟立刻跑回房睡觉，冷静担心得很，坐在袭辜床边睡着了。张灵申和陆渊彻夜没睡，直到第二天早上清晨袭辜醒来。

袭辜做了个梦。

她经常做梦，尤其在吴亮死后。

梦中，她看到了一群黑影围绕着她，对着她张牙舞爪，她想拼命的摆脱，却感觉到了什么，看了看自己的右手腕。

青蓝色的标记，一个半圆，半圆中还有花纹。

她一抬头，看到了黑夜中那个笑着的年轻男子——赵公子正在对着他笑。

赵公子一身黑衣，笑的自负又可怕。

他的周遭被黑色笼罩，似乎黑色的影子是他的羽翼，帮助着他为虎作伥。随后他一抬手，拿着她从白启那里得到的宝石短刀，横向一挥，挥向了旁边的人。

那是张灵申，手起刀落，张灵申的脖子被瞬间割破。

鲜血四溢，张灵申却毫无表情。

不行。

不要！

在噩梦中，袭辜失神的叫喊着。随着这声呐喊她瞬间清醒了过来，还直直的坐了起来。

她醒来时发现，身旁是冷静，陆渊和张灵申，都在看着她。

袭辜脸色苍白，眼睛有些失神，她定睛又看了看三人，最终看到张灵申，完好无损的皱着眉站在不远处时，气喘有些缓解。

幸好，幸好我选择了让你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