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夷澜闻此眼睛突然都不会动了，只是看着一个方向进入了沉寂。

“冒顿。”张灵申看墨夷澜这样，突然不知道说出来是对他好还是不好，但是袭辜却挥了下手，意思现在已经不能不说。

袭辜盯着墨夷澜继续说道：

“你既然不叫墨夷澜也不叫墨夷鸿，改名一定事出有因。因为被女军阀抓走时，你一定不是墨夷澜，更不是墨夷鸿。你遭遇了羞辱，变故，浑身被鞭挞，精神临近崩溃，于是出现了墨夷澜这个愿意接受这一切，忧郁又愁苦的人格。墨夷澜自以为顶替了你，慢慢的，就把原本的你忘了。

“可是我认为没有消失，你只是躲了起来，让墨夷澜来承受这一切，只是在不经意的时候，主人格还会出现罢了。不然为什么在印国看到吴亮死的那么凄惨，墨夷澜却总是记不清，还迸发了杀死墨夷鸿人格的念头？

“在女军阀府邸之中，由于见过太多杀戮和残酷的画面，于是墨夷澜产生了墨夷鸿这个霸道的人格，帮他杀人，为他崛起。可是后来，主人格慢慢得不想要这个人格了，你认为他蛮横无理，助纣为虐，真正的你便暗示着墨夷澜，不能让他再待下去了，等于，要把他杀了。”

墨夷澜，不，这个不知名字的男人眼框中已经都是泪水，他慢慢的抬眼看着袭辜，张嘴却一个字都没有说出。

张灵申看着他，缓缓的说：“陆渊告诉我，玉芙跟他说过。你说，照影无论是长相身姿还是称呼都很像你。我一直不明白，现在我知道了。你本光明，却在火中被燃尽。你叫墨夷照，对吗？”

他慢慢的抬起了头。

他似乎看到很多了原本以为自己是旁观者，却如今分外清晰的画面。

他在原本的墨夷府中玩耍，突然冲来了一堆人，将他拖走。

他活生生的被扒光了衣服，被冲进来的人上下其手，在懵懂又痛苦之中奉献了处子之身。

他看着和他同龄的少年顶撞军阀，被剪去了命根子，满地鲜血，回荡着悲惨的嚎叫，而他在一旁瑟瑟发抖。

他成年了，但仍然遭遇着这样的事，被绑了起来，鞭挞后背，被打的皮开肉绽，却忍住没有落泪。

他第一次见到聪王，聪王带彭将军进了府邸，把浑身都是伤的他带了出去。他们和阳光过了一段看似美好的日子，但是很快就迎来了挣扎又无法逃脱的地狱。

他亲眼看着聪王杀戮，看着女子被残害，看着那个叫吴亮的行兵当面被扒光了衣服发现是女儿身，然后因为向聪王脸上吐了口水被抓住，用尖锐的竹子活生生的贯穿了全身。

还有很多，很多很多。

原来，这一切，都是自己所为。

原来，这一切，都是自己亲眼所见。

不是别人，没有别人，从头至尾，都是我。

当他再次抬头，已经满脸泪水，他看着袭辜和张灵申，哽咽许久，终于开口。

“我，原来都是我……这一切都是我……”

他浑身都微微的在颤抖，慢慢的低下头，很长一段时间，他泣不成声。

袭辜和张灵申不知道他原本是怎样的人格，但知道，他劈开了自己另外两个人格，一定痛不欲生。他是一个可怜的人，逃离了地狱而进入了另一个地狱，他并没有涅盘重生，只是深深地被所谓的救命恩人绑架控制，被精神问题所钳制。

袭辜看着他，心中也难过不已。她想上前，却不知道该怎么做，她只是看了看张灵申。张灵申看着袭辜，他这一刻再次确认了她其实是个有血有肉的人，没说话，只是对哭泣的男人说：

“结束这一切吧。如果，你真的想要重生。”

袭辜也说道：“我不杀你，以你的武功，也没什么人杀的了你。走吧，一起把月庄毁了，你就能重生，从此之后再也没有墨夷澜，没有墨夷鸿，只有你自己。活下去吧，世界其实很大，我们不过很渺小，很多事情就算不能忘记，但也可以选择笑着去拥抱大地。”

面前的男子慢慢的站了起来，慢慢的抬起了头。他看着二人，慢慢的笑了。

那是他们没见过的笑，看上去简单纯粹，眼中似乎也充满着希望。

墨夷照点了点头：

“好。”

袭辜把蛰金折扇还给了他，还不忘问他那两种迷药，所谓的迷魂香是怎么弄的。而墨夷照只是笑笑没说话。

袭辜见他居然还是不肯说，便道：“死心吧，我把这里面的迷药都给捣了，以后别用这玩意祸害人。”

墨夷照只是跟在袭辜身后点了点头，笑着说好。

男仆们看着自家主人看上去和以往很不一样，但是又觉得平时好像就很两极，就算再怎么变也是正常的吧，便上前关心他。没想到墨夷照只是阳光的笑了笑说没事。

如双等人都愣了很久，但是想到要远远观察情景，便立刻投入了侦测之中把主人的变化给忘了。

墨夷照看着袭辜在院子里走来走去，还翻到一把超级大锁正在研究。张灵申则是看着这个墨夷照，觉得他似乎原本人格有一些熟悉，但是这一刻居然说不上来。

墨夷照一个回头看到张灵申正在看他，便走了过去。

“如果那些都是我干的，那，我也只能对你说对不起。”

张灵申呆了一下，意识到他是在说墨夷鸿做的那些禽兽事。张灵申不想原谅这些事，但也不知道该对这个无辜的人格说什么，没有摇头也没点头，只是侧过头去皱着眉。

墨夷照看张灵申似乎不想回应这个问题，便点了点头。

“你原谅不了也是自然。希望有一天，我能把欠你的给还清。”

张灵申不是个大度的人，尤其是遇到墨夷鸿这个恐怖人格之后。他不想违背自己的心去说原谅谁，也不想去再刺激一个刚刚算是大病初愈的精神病患者。他的沉默已经是代表了他所有的宽容和温柔。

墨夷照见他没应，便顺着他的眼神看去，果不其然看到了远处的袭辜。墨夷照若有所思的问：“你喜欢她对吗？”

张灵申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开口道：“你想问什么。”

墨夷照见他回的那么快，会心一笑，反问：“她喜欢你吗？”

张灵申皱起了眉头，摇了摇头。

“不……不，我不知道。”

“你这性子，对她，是不行的。”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墨夷照闻此的确笑了一声，点头道：“对。不过你放心，我，这个人——不会再做那种事了。”

“那你会想吗？”

说实话，张灵申还是有点担心。因为无论是墨夷鸿还是墨夷澜，对他和袭辜都有着不良的心思，只是墨夷澜克制着有一定的区别。但是这个原本的人格，谁又接触过呢，鬼知道他怎么想。

而墨夷照只是神色未变，对着他笑着说：“你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