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

虞林踉踉跄跄地跑进来，跌倒在虞宁儿身上，护着她。

“皇上，求您放过宁儿，都是小人的错，是小人教女无方，没看好她，才让她伤害了娇娇。”

虞林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在地上磕头。

哭着道，“小人愿意代宁儿受罪，求皇上饶她一命。”

褚殷居高临下地看着虞宁儿，连个眼神也不给他。

都是她，是她伤害了乖乖。

伤害乖乖的都要去死。

“为什么?”

褚殷喃呢了一声。

为什么他都愿意不杀人了，也愿意当个一国之君，护着他们这些以前骂他怪物阎王的百姓。

他甚至愿意放下身段去走近他们。

幼时，他也是什么都不抢，可他的亲生父皇、他的生身母妃，还有他那留着一半相同血脉的弟弟，都孤立，都伤害他。

现在他有虞娇，也只有虞娇，他们怎么还是伤害他。

怎么还是想让他一无所有呢？

他明明都不做那个不可一世的燕王，去做他们人人赞颂的皇上了。

可为什么还有有人去伤害他的乖乖。

是他太好说话了吗？

所以才会忘了他的脾气，去碰他的逆鳞?

那就都去死吧。

褚殷眼睛红得能滴出血来。

“该死。你们都该死。碰她的都该死！”

他突然大吼着，抬脚对着虞宁儿的脖子踢去。

脚风犀利，一脚下去脖子可能都断。

可距离她脖子三寸处，脚尖突然顿住了。

“皇上，我疼。”

虞娇在他身后，环住了他的腰。

脸贴在他后背，褚殷整个人都顿住了。

她的声音像蚊子一般细小，落在他耳朵里却像雷鸣一样，脑子忽的炸开。

他放下了脚，转过身去。

刚才的雷霆震怒，一瞬之间归于平静。

虞娇昂着一张脸看他，手还圈在他腰上。

看着他，软软道，“疼。”

褚殷的心揪了一下。

她脸上被虞宁儿扇了一巴掌，细腻白皙的脸上赫然五个指印。

他捧着虞娇的脸，指尖有些颤意。

声音说不出来的温柔和心疼，“哪疼?”

问完就后悔了，她手腕都磨破了，脸还半肿着，她肯定哪哪都疼。

“怪我，都怪我，是我没护着你。”

他自责地喃喃，摸到她脸的手又缩了缩，生怕碰疼了她。

“很疼…很疼是不是？”

刚刚还震怒的眸子里，此刻只剩下愧疚、自责和心疼。

他拉过虞娇的手，“乖乖，是我，是我的错，你打我，你打我出气。”

余光瞥到她的伤口，双眸一顿。

“你手受伤了…不能打，你手会疼。”

“你刺我一刀吧，你刺我一刀。”

说着他掏出来一把匕首，塞到她掌心里。

“你把这些伤都还给我好不好？”

虞娇摇摇头，红了眼眶，声音抽噎着，“不是你的错。”

褚殷变得更慌乱，“乖乖，我难受，我好难受。”

那伤口这么晃眼，她一定痛极了。

他想把她身上的伤都加注在自己身上，不，还要再多一倍才好。

虞娇一把丢了匕首，扔得远远的。

湿着眼睛看他，“你…你不要伤害自己，我会心疼。”

褚殷像是个做了事的孩子，慌乱又不知所措。

他都已经失了理智，可她一出声，他就立马变得乖巧起来。

可越是这样，虞娇越心疼。

只有一个人从小经历过这些，才会变得那么失手无措。

她只是受了点小伤，他就跟塌了天一样。

褚殷被她的话怔住了，半晌没回过神来。

从小，母妃打骂他的时候，他都觉得是自己的错，只要她一点不高兴，他就怪自己。

每次母妃发怒，或者不小心被指甲割破一点皮，他都把错揽到自己身上，疯狂地当着她的面伤害自己，她心情就会好了。

可是乖乖说，这样她会心疼。

他看着她无措地眨了眨眼睛。

一下。

两下。

眼里突然多了泪光，他苍凉地笑了。

“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办。”

他把头抵在她肩上，声音细细碎碎。

“怪我的，如果我跟你一起出宫，如果我早点找到你，你就不会害怕，就不会疼了。”

“怪我...都是怪我。”

虞娇心疼得在滴血，在他背上拍了拍，语气尽量轻松地说道，“那你亲我一下。”

褚殷站直，垂眸看着她。

她嘴角翘起，露出两颗浅浅的酒窝。

“你不是说过，亲一下就好了吗？你亲我一下，我就不疼了。”

褚殷愣了一下。

低头，闭眼，轻柔又小心翼翼地在她半肿的脸上亲了一下又一下，眼角滑下来一颗泪。

原来，不用他伤害自己，也能止痛。

他再抬起头时，眼里已经清明，没有那么慌乱。

虞娇仍轻松地笑着，“真的不疼了。”

她抬手，擦干他眼角的泪痕。

凑近小声道，“你这样，他们就要笑你了。”

“谁敢。”他沉声。

身后一众人默契地又退了两步，一直低头不语。

心里却激起千层浪，震惊，原来皇上还有这一面。

不可一世的皇上在皇后面前竟然哭得像个要糖的小娃娃。

嘶，这可比掉脑袋还让人害怕。

只有影风影绝见怪不怪的样子，影绝暗暗松了一口气。

以后就算影风职位高他几级，他再也不擅离职守一步了。

找不到皇后的皇上实在是太可怕了，他再也经不起第二次。

虞宁儿咳了几声，褚殷这才想起她来。

眼里杀意已经消了不少，眼眶也没那么殷红了。

但他还是要杀了她。

虞林额头磕到流血，血顺着往下蔓延，红了半张脸。

虽然他那几年被刘氏压得不敢说话，对虞娇也不好，但他没伤害过她。

而且后来终究还是清醒了，刘氏离家后再也没回来，他也只剩下虞宁儿一个女儿。

虞宁儿死了，他以后怎么活?

虞娇想起出嫁那天，他小心翼翼跟她说给她备了嫁妆。

虞宁儿有错，但她想让虞林善终。

虞娇喝住了虞林不再磕头，又捏了捏褚殷的手。

“皇上，我不想看到她了，让二叔带她离开燕京，永远不得回来好不好？”

这是在变相为虞宁儿求情，虞林感激地看着她。

虞宁儿神情怔然地看她。

仿佛不敢相信，她会替她求情。

她信了，这个男人这辈子也不可能看她一眼，可她明明对虞娇下死手了，为什么还会替她求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