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

就在这时，忽见六个人从人群中走出，径直来到天图学院的队伍中。

其中一个青年握住腰畔的剑柄，冷冷道：“天图学院与我七星剑宗同在大魏，他乡遇故自然不能坐看他们被群起攻之。”

姜璀看向这位同门师弟，点头微笑致意。

“楚师姐是我自在门的骄傲，我们当然要尽全力让她登上五层楼。”

一个站在那剑宗弟子身旁的女子上前半步，同时附和。

楚涟漪面带笑意，向师妹投去感激的眼神。

“那又如何？”

葛绍斌又走了出来，哼道：“二十对十五，你们以为自己的义气能改变结果么！我告诉你们……”

话还没说完，一道骤然闪过的刀光便终止他的发言。

待刀光过后，血腥的气息开始弥漫在四层楼的广场上。

看着如狗一般匍匐在地上，也不知是死是活的葛绍斌，盛晚樱挥刀甩掉上刃面上的余血。

“说的再冠冕堂皇，也改变不了这些废话的本质，同样改变不了你们是废物的事实。”

森然的眼神笼罩全场，冰冷的语气仿佛来自深渊。

“果然……越是废物，越是喜欢群聚。”

“既然你们想要战斗，那我就给你们战斗。”

“事先声明，我不是司徒上元，不是那种假慈悲的伪君子。”

“除了生死斗，我不会第二种战斗方式，所以我的刀不会留情。”

“废物们，做好回不了家乡的准备。”

最可怕的宣誓从这全场最娇小的身躯中发出，显得十分诡异。

明明她孤身立于人群中，却好像这些人被她给包围了。

见状，天图学院的学子们同时笑了起来。

看来这只母老虎已经憋了太久，她的刀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饮血了。

“……”

剑拔弩张的氛围中，独臂神丐知道战斗会在下一刻爆发。

他叹了口气，感到很是无奈。

如今的年轻人都是这样热血沸腾的么？

看来这次的大试很难善了了……

观心塔二层楼。

寥无人影的灵阶上，一个笔直如剑的身影正稳定有序地前行着。

她的目光和她本人一样笔直，如剑一般刺向通往三层楼的出口。

一旁，两个瘫坐在阶梯上的青年见到她后，眼中同时闪过惊艳之色。

“这女人是谁？怎么比我们还慢？”

“不知道……不过我们方才上来时好像见过她，那时候她坐在地上悟道。”

“她居然在少圣大试中悟道？”

“不错，想来她一定是哪个大宗门出来的精英。”

玄青翎如若未闻，似乎完全不在意别人没有认出自己这件事。

毕竟，有幸见过她的人大多出自西秦皇室与剑阁同门。

在两人敬畏的目光下，玄青翎轻描淡写地走过长阶，来到观心塔三层楼。

一片一望无际的云海映入眼中。

玄青翎微微低首，发现自己立在一座不知名的绝巅之上。

飘渺的云海与浩瀚的大地正在轻颤，对她以及她腰间的剑表示臣服之意。

这时，一个平静而沉着的声音自她身后响起。

“你果然走到这一步了。”

玄青翎回过头，然后怔住。

一座高峰不知在什么时候出现在远处，与她脚下这一座相仿。

山之巅，一个白衣人立身于万丈光芒之下，显得很是耀眼。

望着那个熟悉的人与他腰畔的剑，玄青翎平静如水的脸上终于出现一丝惊讶。

师尊？

能被她认作师尊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剑阁曾经的掌门以及西秦的剑帝。

易雪臣。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百丈外，易雪臣看着这个最令自己满意的二弟子，微微笑道：“我没有死，所以你的梦想可以在今天实现了。”

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的手一直握着腰间的龙胆剑。

然后，玄青翎也握住了剑。

是的，她一直在等这一天。

时至今日，她再也无法在这片大路上找到可与自己媲美的剑修。

如果有，那也只有一个。

听闻师尊战死在定军山时，她如同五雷轰顶，呆立了很久很久。

既然师尊没死，为何没有回到剑阁？

他后来去了哪里？

这些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师尊没有死，而自己已经有资格站在他面前。

以当世最强剑修的身份。

两个人，遥遥相对。

两柄剑，轻吟不止。

岂料，就在双方准备亮剑的一刹那……

“嗤！”

一朵血花忽然从易雪臣身上炸开，然后是第二朵、第三朵、第四朵……

在玄青翎难以置信的目光下，一代剑帝就这样化为一地碎肉，就好像那些从定军山运回的尸块一般。

“抱歉，我……”

易雪臣最后的声音久久回荡在天地间，却没能说完。

“……”

玄青翎看着远处的绝峰以及那些碎肉，沉默了很久很久，就像她当初得知师尊的死讯时一般。

骤然。

她握在剑柄上那只手没有任何征兆地齐肩脱落，落在地上发出啪嗒一声。

然后，她的左臂也跟着脱落。

再然后，是她的双脚……

她仰躺在地上，望向天空，看到的是一片黑暗。

最后脱落的是那双可以看破任何剑法的眼睛。

玄青翎面颊轻轻抽搐，不知是在笑还是在哭。

天生剑心、剑阁天骄、西秦长公主……

这一刻，所有的光环都和她的修为一样离她而去。

剩下的，只是这具残破的身躯。

对于一个曾经登上过此等绝巅的人来说，这是一件何其残忍的事情。

谁都不能接受从万丈高空瞬间跌至地狱，玄青翎也不能。

她嘴角微动，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

“我不知道你们是谁。”

她的声音竟是出奇的好听，也出奇的平静。

“可你们既有能力瞬间抹杀师尊，又在瞬间废掉我，自然是人类无法想象的存在。”

“你们为什么不像杀死师尊那样杀死我？”

“为了折磨我？玩弄我？”

“无所谓。”

是的，无所谓。

只要还有一口气，她还是会成为世间最强的那柄剑。

即便失去四肢，失去那双珍贵的眼睛。

只因她是玄青翎。

哪怕她不是天生剑心，哪怕她不是剑帝引以为傲的弟子，她的决志也不会产生丝毫动摇。

天地开始颤抖，好像终于看懂了玄青翎脸上的笑意。

那不是自嘲，而是在嘲笑这片天地。

同时，也是宣战。

“你们真的很强，或许比天图学院的那位院长还要强。”

玄青翎忽然站了起来，她的双腿与双手竟然奇迹般地复生了，那双英气逼人的剑目也再次生辉。

“你们等着我……有一天，我一定会来到你们面前，然后……”

“打败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