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殿下来了？

一时间，在场众人的脸色都变得有些微妙。

六皇子孟定波的痴情故事早已在天都广为流传，而故事中的女主角正坐在此间主厅内。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司徒小幽狠狠瞪了兄长一眼。

司徒上元干咳两声，略显心虚地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六殿下每年都会……”

“可是今年不同往年！”

司徒小幽冷笑一声，无情打断兄长的下半句话。

伴着门外响起的龙行虎步般的脚步声，孟定波淡定入室，与其一同前来的还有五皇子孟剑云。

后方，四个下人打扮的随从合力扛着一口箱子紧随其后。

“五殿下、六殿下突然到访，真是寒舍蓬荜生辉！”司徒宁达起身迎道。

“司徒先生言重了！”

孟定波俯身行礼，恭声道：“父皇今夜醉的快，是以只待父皇回到寝宫后，我与五哥便也不做逗留。”

闻言，在场众人又顿露释然之色。

有些事不需要明说，但明眼人都知道六殿下有意争储。

因此，拉拢在整个大陆都话语权极高的司徒家便极显必要。

为此，六殿下在多年前便与司徒上元建立了深厚的友谊。

逢年过节之时，亦是亲至司徒府道贺。

只是……五殿下孟剑云又为何出现在这里？

没记错的话，五殿下一直是一个剑痴，对于皇位从没表现出半点兴趣。

就在众人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孟剑云忽然目光一斜，落在了盛惜朝身上。

“我本是抱着试试看的想法，却没想到你竟然真的在这里。”

孟剑云大笑着来到盛惜朝身前，很是随意地坐在了他与司徒上元中间。

盛惜朝不解地眨了眨眼，“不知五殿下有何吩咐？”

“谈不上吩咐，只是剑云有一事相求，希望盛二少万勿推辞。”

孟剑云说着招了招手，便见那合力扛箱的四个随从赶紧跟上前来。

见状，盛惜朝心中的疑惑又重了几分。

“当日在贞武殿上，剑云便被盛二少大败柳生虎铃兰那一剑的风采所折服！不曾想二少又在半载之后，于少圣大试击败那位天生剑心的西秦长公主！”

孟剑云目光闪烁，语气带着难以言述的亢奋，“我想就是易师在盛二少这般年纪时，也做不到此等壮举！”

说罢，他嗖地起身，随即便是俯身一拜。

“今日，剑云趁此新年佳节，特带这一口拜师礼造访，只望盛二少愿收下我这颗至诚的问剑之心！”

场间顿时一片寂静。

一时间，连同盛惜朝本人在内的在场众人皆是当场愣住，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毛病。

五殿下居然要拜盛惜朝为师？

好吧，盛惜朝如今的势头确是势不可挡，在击败玄青翎后算得上这一代年轻人中名副其实的第一人。

可是，五殿下单凭这一点就要拜其为师会否太儿戏了一些？

孟定波单手扶额，似乎也觉得此举很是荒唐。

盛惜朝嘴角抽了抽，沉默半晌才扶起眼前这位五殿下，苦笑道：“五殿下这是要折煞在下么？”

“盛二少何出此言？”

孟剑云一本正经道，“所谓闻道有先后！如今的你尚且未满双十之龄，却已有如此成就！可想而知，他日必可在剑道一途上创就不世辉煌！”

“盛二少，今日你若不愿收下我这个大弟子，我便在此长跪不起！”

说完，他便双膝一弯，眼看就要及地之时，一双手却先一步将他托住。

“这……既然五殿下一片赤诚，那在下也不好拒绝了。”

盛惜朝轻轻叹了口气，起身道：“至于世俗礼节免了便是，另外……”

他瞥了眼五皇子身后那口箱子，“这拜师礼也请五殿下搬回去吧。”

“盛二少……”

孟剑云脸色变了变，正要再言却被盛惜朝一手按在肩膀。

在那双平静却不容置疑的目光凝注下，孟剑云神色渐缓，朝那四名随从又挥了挥手。

“你们……回去吧。”

交待完毕，他再次俯身下拜，神色庄严道：“弟子孟剑云，拜见师尊！”

“……起身。”

“谢师尊！”

简单至极的对话，但在座之人都知道盛惜朝的光环从此又多了一个。

显然，这个来自边城中落家族的无名青年，已在来到天都的短短一年时间里震惊了太多人。

贞武殿上大败柳生时传人、少圣大试夺下榜首、未满双十之龄便收当朝五皇子为徒……

此中任何一件事说出去都足以令万人称赞，可盛惜朝却将这些事集于一身。

望着那个已经看了无数次的背影，司徒小幽目中闪烁着憧憬骄傲之情。

司徒上元稍作沉默，然后笑着饮下一杯酒。

司徒宁达轻抚短须，眼中的忧虑一闪即逝。

“六弟，你且应酬你的！”

孟剑云看了眼孟定波，随即大笑着再次入座，恭敬地为盛惜朝满上一杯酒。

“五哥今日要陪师尊一醉方休！”

看着五哥脸上的兴奋之色以及心仪姑娘眼中掩藏不住的柔情蜜意，孟定波眉头轻皱，神色有些复杂。

此刻，即便他再不甘也不能不承认一件事。

这回儿……自己真的输了。

输的很彻底。

司徒宁达拍了拍他的肩，微笑道：“六殿下既是冒着风雪而来，老夫自然也不能冷落了殿下！如今时候尚早，殿下何不与老夫同桌，共饮几杯水酒！”

“定波正有此意！”

孟定波这才有所展颜，只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他笑的有些勉强。

于是乎，交杯换盏声、斗诗对词声再次淹没整间主厅。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屋外忽然传来轰隆一声响。

炮声？

盛惜朝放下手中的酒杯，循着不停响起的炮响跟着屋内众人一同来到室外的庭院。

举目远眺，只见一颗颗灵炮自城外跃然至天都城上空，最终在夜幕下的风雪中相汇成一条纷飞的火线。

骤然。

一声仿佛远古异兽的咆哮响起。

盛惜朝定睛细看，原来夜空中的那条火线竟是一条火龙。

与此同时，四立于天都城墙的最大几座塔楼上齐齐响起明亮的号角声。

其声入耳，仿佛龙吟。

长吟不绝，龙舞绝世。

未过多时，舞曲同止。

下一刻，火龙直冲九霄，散作漫天烟花。

“说起来，去年这个时候咱们也在一起。”

随着一阵淡如春风的飘香入鼻，盛惜朝回首看向来到身旁的少女，刮了刮她的鼻子，浅笑道…“新年快乐。”

“你莫要扯开话题！我可没忘记你这个没风度的男人当初把我一个人丢在须尽欢这件事！”

司徒小幽脸上微红，也不知是不是被漫天烟花照的，“去年债，今年偿！说吧，你准备怎么补偿我！”

闻言，盛惜朝目露深思之色，一对星目直勾勾地看着眼前的少女，似已明白她的深意。

“都这个时辰了，学院的门早已关了。”

司徒小幽被他看的有些羞涩，情不自禁地低下头来，若不是盛惜朝就站在她身前简直听不清她到底说了什么。

“你倒不如今晚……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