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馆是个小饭馆，栗依依的声音又是敞开了没压着，这么一来，便显得格外的清晰，老板匆匆从前厅的收银赶过来，连声的劝。

栗依依心里头发了狠，老板想要做和事佬的愿望落了空。

拳头就要招呼上去，对面儿一直不说话的小孩儿突然开了口，声音毫无意外的染上哭腔，抬起哭红了的眼睛对着她喊：“妈妈....妈妈。”

然后，没了下文。

我特么的啊！

人家都是喜当爹，咋她是喜当妈？

栗依依被这一声‘妈’叫的吓的一怔，侧头望了他一眼，小孩儿哆哆嗦嗦的瞧着她，又继续喊：“妈...妈妈。”

分了神，连带着控制耗子的手也松开了，这一松手，人登时就跑的不见了踪影。

她现在的无语表现在她极度僵硬的嘴角和堪比抽风的手指。

这顿饭是没有继续吃下去的必要了，栗依依赶紧把小孩儿的饭钱结了。

她走一步，小孩儿就跟着走一步。

栗依依余光瞧见地上的小影子，头都没回的继续往前走。

一直走到一中的大门口，最开始的那家煎饼摊终于空下来了，栗依依停下来看了一眼身后的小孩儿，然后跟老板要了两个煎饼。

小孩儿就在身后乖乖站着不动。

煎饼比她想象中的速度要快，栗依依接过做好的煎饼果子，挑了一个递给小孩儿。

小孩儿这会儿又不敢去看栗依依，脑袋埋得低低的，恨不得缩进衣服里，看起来有些无措的扣动着指甲。

————

许笙中午和徐华灿他们一起回了一趟奶茶店，几个人忙着处理一堆杂七杂八的事情，处理完后，离下午第一节课只剩下半个小时，点好的外卖也没来得及吃，就风风火火的往学校里赶。

老远，徐华灿就看见校门口还有一个煎饼摊没收，饿的厉害，一边往摊位走一边说，“笙哥，走，我们去买个煎饼，一边走一边吃，省事儿省时儿。”

“嗯。”许笙没有意见，步子还没迈开，余光扫到某个熟悉的身影过后，步子顿住了。

徐华灿没看见身后的人跟上，回过头去。

许笙还站在刚才的地方，手里提着电脑包，鼓囊囊的，人就懒洋洋的倚靠在树干上，眼睛直直的往前开。

徐华灿一边问一边顺着他的目光扭头往回看，“咋的了？咱不至于一个煎饼果子都能激发你的灵感吧？”

“没。”许笙摇了摇头，“也说不定。”

徐华灿用手挡着抬眼，眯着眼睛又瞧了瞧，大腿一拍，笑：“笙哥，都过了多少年了，我以为你都忘了，没想到还记得呢？”

“啊？”许笙把视线移过来，满目迷茫。

“就街坊那自闭症小孩儿，”徐华灿说，“就那个...那个小时候您爷爷带您暑假过来，人家谁都不理，就喜欢跟着您后面当小跟班的那个。”

这么一说，许笙勉勉强强想起了一点儿。

他以前小升初的那个暑假，到江城来待过两个月，隔着一条街的巷子里面有个5,6岁的小男孩儿，瘦瘦小小的，不说话，被欺负了也自己闷闷的一个人，某日被欺负刚好被他撞上了，他看不过去，顺手带他远离了那些人。

这么一来，剩下的一个多月的时间，倒是多了个甩都甩不掉的沉默的小跟班。

后来他走了之后才知道那孩子是自闭症。

许笙按着一侧眼角，看见了女孩儿把多加了一根肠的煎饼递给了那个小孩儿，小孩儿像是犹豫了一番，最后还是伸手接了过去。

徐华灿也看见了，女生侧对着他们，身形有些眼熟，他往前伸了伸脖子，看的更仔细，皮肤光洁，很白，侧脸，五官更为突出，他认出来了，只是不怎么敢相信这个场面，磕磕巴巴的：“笙...笙哥，那...那不是...那是不是小仙女来着？”

许笙点了点头。

小仙女看起来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不像是徐华灿两次见面的那种笑意盈盈亦或是不耐烦的烦躁，眼睛里淡漠的一片。

真的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

清清冷冷的。

徐华灿没忍住的看了一眼旁边儿的许笙。

许笙根本没鸟他，眯了眯眼，然后唇角若有似无的勾了下。

天气是依旧热的冒油的大太阳，栗依依带着小孩儿走到了一处树荫下面儿，方向没改，还是背对着许笙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