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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来了个女将军

作者:我爱辣椒炒鸡蛋 | 分类:古言 | 字数:94.8万

第298章 她没了父亲

书名:长安城来了个女将军 作者:我爱辣椒炒鸡蛋 字数:2429 更新时间:2025-01-27 02:04:27

后来,又接连下了好几天雨。

秋天的雨淅淅沥沥,不大,却连绵不断。

气温上不来,发酵就不会满意,酒也酿不好。

秋意渐浓的日子,陌九掐住手指盘算。

盘算父将哪日能到,盘算酒哪天酿好,盘算能不能赶上。

赶上在第一天,用亲酿的桂花酒为他接风。

想到这里,陌九又打起精神,找来厚褥子裹住酒缸,搬到炕上。

炕里头的火,一连多少日都没熄。

陌九蹲在门口,等着酒发酵,慢慢闻到酒香。

又摘最新鲜的桂花,挑里头成色最好,最香气袭人的。

逼出香气,搁在新酿出的酒里。

跟着酒娘,又把酒香和花香提炼,精纯。

有时蹲在酒坊外门槛上,静静的瞧。

瞧细细密密的雨丝,在空中织出一张网,染青整座庭院。

以前,她总是很着急要一个结果。

做一切事,恨不得当下就有成效。

急着救出娘亲,急着打胜仗,急着在父亲面前,在所有人面前证明自己。

可这样慢慢做一件事,静静等一壶酒发酵,等一个结果,也很美好。

闲暇时,她会去哥哥院子里看他习字,听嫂嫂谈论家常。

祁盛不忙,也总爱往这里跑。

吕梁又回去老家,说要和老祖宗对账。

后来听说,在长安他老爹总追着他跑,他要出逃。

郑陵没有回府认错,他说,想等做出一番事业,才有脸去见江东父老。

这样也没错,总会有这个过程,谁又曾经没有拼命想证明自己?

像陌九这样的少年,要多少有多少。

浓郁的酒香和花香,入口瞬间充盈整个味蕾。

尝过的人都啧啧称奇,没想到这位将军除了砍人,还能练出这般手艺。

郑陵笑道,“以后你不打仗,也饿不死。开个酒坊,咱们就寻着香味去找你。”

父亲回来的前一天,桂花酒终于酿成。

陌府除了魏嫣,都紧着鼻子,在酒坊前争着吸一口香气。

那天晚上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满天乌云。

陌九在窗前站了一会儿,什么也没看到。

只有满身寒气,流出两行清水鼻涕。

心里不乐意,一想到明日里又是阴雨连绵的坏天气。

关上窗户,缩进被子里。

隔日开门,果然如她所料,太阳依旧不肯出门。

熙熙攘攘的仆从忙的热火朝天,都在准备迎接主人归来。

他们在这家出力,自也可去别处,何处的银子不是银子?

只是主人家打了胜仗,他们也跟着沾光。

人家问起来,都会在背后称赞。

他们是陌府的,就是那家世代忠良,守护边疆的陌府。

打马而过,溅起一路雨水,湿湿滑滑。

陛下派出的指引官早早在城门口候着,见陌九下马,忙撑伞相迎。

“听闻将军要来,等候多时。”

陌九搓着手,哈了口白气,躲进雨伞。

也不是什么大雨,就是绵密细丝,飘飘忽忽,总觉黏腻。

热茶一上,吸溜一口,压下不少寒气,客套几句。

“诸位大人不必客气,我也是同诸位一起,迎接大将军凯旋。”

“是,是,刚传令官来报,说是一会儿就到,将军不必着急。”

陌九摆了摆手,“诶,不着急不着急,战场上都不急,更何况到家门口?”

一行人说说笑笑坐进大厅,不多时,下人来报,说军队到了。

她依旧和众人谈笑风生,轻松自在。

仿佛在她而言,不过是最不起眼的一件小事。

就如日常里吃茶,谁会因为吃茶紧张?

只不过,也只她自己知道,脚底下被汗水和雨水浸湿的鞋袜。

她很久没见父亲,自从圣旨说划分两路开始,到现在,都没见过。

“将军如今是陛下面前的红人,以后还要请将军多多美言。”

“哈哈哈,哪里哪里?比不得公公日日在陛下身边伺候,以后若有机会,还请公公多照顾照顾。”

互相奉承,这几年,陌九也学会几句。

铮铮铁蹄,是铁甲踏出声音。

只是,她忍不住紧锁眉头。

铜锣一响,是谁在呼喊,将军!

陌九回头,土黄色纸钱,如满天飞舞的沙尘,笼罩整个世界。

就像庄生做了一个梦,不管是蝴蝶梦到庄生,还是庄生梦到蝴蝶,到底是谁在编织这么可怕的梦境?

后来,那一瞬间,她陷入一片漆黑。

就如前天的夜晚,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只有满天乌云。

是不是,是不是上天也觉得,那日的痛苦太过剧烈,以至如今都流不出眼泪?

就像那一坛酒,闷在坛子里发酵,一声不吭。

没人知道它的存在,可它存在着,并酝酿更猛烈的酒精。

要是像之前那样就好了,要是一切都没变该多好。

以前,父将喜欢喝桂花酒,所以每次去,娘亲总会备上一壶。

陌九很小开始熟悉北匈西羌语言文化,三岁时礼物是一只镶金的北匈羊骨。

雪白的头骨,两只长角之间,黄金打造的面具显得威严又有趣。

“她还那样小,怎送这些东西?”

娘亲总是轻轻斥责父将,在她眼里,父将送的都是凶物。

姑娘家调试些花花草草,玉镯簪子,吟诗作画,哪样不比这好?

“娘亲,可我喜爱,那些雕花簪子一点不好玩。”

五岁时,父将从西南边陲寻边回来,给她带来最袖珍的一把剑。

“小九喜欢,正好陌清那儿有个手艺不错的铁匠,紧赶慢赶做出一把来。”

李宸靠在夫君肩上,两人站在廊中,一齐看向院中耍剑不亦乐乎的小孩。

“我只盼她一生无忧,做个最平凡的姑娘家,才不求她有出息。”

七岁时,她想正式学武,央求娘亲去请师傅。

她偷拿了父将的剑,那把剑比她还高,还重。

娘亲却一把打掉,“姑娘家,多读点书,打打杀杀算怎么回事?”

当时也不知哪来的胆子,又哭又闹,还不吃饭。

娘亲心肠真硬,说不给吃不给吃,逼她承诺此后再不习武才行。

和现在一样的节气,又湿又潮又冷。

那时父将推门进来,他说,“你喜欢,咱就学,给你请最好的师傅。”

九岁时,她练剑小有所成,梦想像父将顶天立地,保家卫国,铁骨铮铮。

她扛着剑,自觉天下无敌,普天之下再无敌手,得意洋洋告诉母亲。

“娘亲,父将可以,我是父将的孩子,我也行。”

娘亲柳眉一竖,抓起扫帚,追她打了一下午。

那时父将站在阴影里,沉默的眯起眼睛。

很多事情,往日里吵吵闹闹,事情又繁忙,总是想不起来。

糊里糊涂,一日又一日过去。

心里想着,反正一个个都在,反正都来得及。

只有当人老了,不在了,才发觉整个世界都开始安静。

时光荏苒,她没有娘亲,也没了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