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慕辰，好好看看他，好好看看这个曾经踩在你头上的人，被这样的人所鄙夷过，你难道不认为这是耻辱吗？你难道不想彻底抹清这一耻辱吗？！”

季云泽扬起嘲讽的嘴角，而后一脚踩在了那人的脖颈上，逼迫他保持着跪地的姿势。

其实季云泽心里很清楚，他之所以要处决这二狗，无非是因为也曾遭受过这人的打压欺凌罢了，只不过碍于他自己和北慕辰身份的不同，他所受到的恶意则更为深重，不仅仅是这位叫“二狗”的炮灰，其实还有不少人在过去曾对他拳打脚踢，变着花样的欺凌他。

这些人即使当时年纪也不大，但他们却早在大人们的口中了解到了北慕辰的地位，故而虽是鄙夷谩骂，但却不敢真的对北慕辰动手。

而面对一经出现便背负众多骂名的他，倒是施展开了手脚。

从前的季云泽相信孩子大多是纯粹的，但在这个世界的另一世的记忆却是使他的这一想法开始动摇。

他不得不承认，在这个等级分明，弱肉强食的玄幻世界，即便是不谙世事的孩童在大人的耳濡目染下也很难保持纯真。

谁的元魂强大，谁便高贵。

眼下，看着这被他压制在地无法起身的二狗，季云泽笑的更为灿烂。

按照原书来说，他自己这个炮灰也会有同样的下场，甚至还会更惨——

跪倒在主角北慕辰身前，颤抖着身体求对方留下一命，然后被其果断虐杀，临死前也无法死的痛快，只能眼整整的看着自己的血流尽，然后带着极度的悔恨离世。

在临死前的前一刻，都还在后悔伤害了北慕辰的青梅竹马柳千梨，后悔自己当初的有眼无珠。

当然，这并非是炮灰的善心大发浪子回头，而是他后悔得罪了这样的一个强者，从而让自己落得一个这样的下场。

虽是带着原书作者满满的恶意，但季云泽却是不在乎，原书需要反面角色，他完全可以理解，但若是神执意让他来充当这个死无葬身之地的反面角色的话……

那他绝对不会毫无作为的在原地等死，为了活下去，他可以做更多的，乃至超越原书角色所做的恶事。

就比如现在，他的行为怎么不算是在教唆对方去杀人呢？

想到这里，季云泽的心里有种诡异的扭曲感，他既兴奋，又期待，期待着对方像原书中所描述的一样，直接屠掉大半个北族，为过往在北族受到的侮辱与谩骂画上句号。

比起按照原先的计划放过北族，他更想亲自见证这一血腥的时刻……

凭什么如今一心一意想要为父报仇的北慕辰反倒成了个正气凛然的角色？！

他阴险狠戾在哪？！

冷血无情在哪？！

被困在过去的不应该只有他这个倒霉的炮灰！

明明是属于北慕辰的高光时刻，身为主角的他又怎么能够缺席呢？！

“你复仇的对象不应该只有罗坎言才是，就让我看看你复仇的决心吧……”

季云泽依旧面带微笑的注视着北慕辰，只是对方的面容依旧平稳，似乎并没有被他激怒。

也是，身为主角，怎么能随随便便就被一个炮灰给激怒呢？那样倒是有损主角的威信。

只见北慕辰却是突然叹了口气。

事情发展到这里，季云泽依旧坚信北慕辰会对这些北族人动手。

虽然剧情有些许变动……

虽然时间有些许变动……

但季云泽认为北慕辰对于北族中人的恨意是不变的。

毕竟这可是原书里板上钉钉的剧情，虽然黑暗，但北慕辰本身就不是什么一身正气的主角，反倒更属于亦正亦邪的一种，如此狠戾的报复，也未必就不符合他这个人的本心。

再者，季云泽自认为他并没有做什么干扰这段剧情的事，由此，他认为这段剧情绝对会照旧进行。

“哥……感谢你还记得他们欺负过我的事……”

然而，令季云泽震惊的是，北慕辰只是有些感慨，且有些无可奈何的冲他笑了笑。

“哈？你精神有问题？”

季云泽笑的更冷了。

“哥……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谢谢你替我报仇……”

北慕辰微微垂下眸子，此刻他的神情却是柔和下来，不再似先前那般肃穆冷淡，他看着被季云泽踩在脚底的二狗又道：

“对不起哥，是我坏了你报仇的事，都是我太冲动了……”

北慕辰的冰色的眼眸温柔起来，一副真的做错了事的模样，低声下气的，先前高冷的气焰不再，一连几句话愣是听的季云泽的嘴角直抽抽。

北慕辰说这些话的声音极小，因而旁人只能看到季云泽略微僵住的面庞。

“你觉得故意曲解我的话很有趣？”

季云泽毫不留情面的戳穿了他的话语。

闻言，北慕辰又用他那哀怨的眼神看了季云泽一眼。

他当然清楚自己无非是在自欺欺人，又或者说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可他的心里依旧有那么点……

可以说是心动吧……

北慕辰也是觉得自己的情感有些过于卑微了，可他却仍止不住的想方设法建立自己与对方之间的联系——

放眼望去那些跪着的，被五花大绑的人里，那一张张带有几分熟悉的面庞里，有不少也是他所讨厌的。

他们甚至就连讨厌的人都大差不差，如此，季云泽在杀了他们的同时，又怎么不算为他报仇呢？

他们从小“相依相伴”了十一年，每每回忆起，北慕辰的心都是温热的。

哥哥是他身处黑暗是时唯一的信仰，也是他的救赎，没有人会想象的到一个孩子从小在无尽的羞辱与鄙夷下会成长为什么样的人。

人生的前十年，北慕辰在父亲的庇佑下长成长，后八年，他又在哥哥的身旁感受着那仅存的温暖。

北族覆灭的这三年，是父亲的死给了他前进路上的动力与永不放弃的理由，是他那没有血缘的哥哥给了他一往无前的勇气和信念……

父亲已经死在了皇帝罗坎言的手中，北慕辰不想自己的哥哥也要落得这样的下场。

从前是他没有理清这个道理，总想着是哥哥的问题，总想着改变哥哥的意愿。

而今北慕辰想清楚了，是他的过错导致对方被折磨了许久，故而对方是被恨意蒙蔽了双眼，因此才杀了他。

这是他自己的过错。

同时，季云泽之所以站在罗坎言的那一方，那也并不是季云泽的问题。

这一定是罗坎言的问题。

是罗坎言的错。

一定是他的蓄意迷惑，才导致季云泽深陷旋涡，做出了错误的判断，且至今仍无法清醒过来。

所以北慕辰认为，当下之际，还是要先杀罗坎言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