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吧。”他挥手，示意后者坐下，“周将军他们那边，情况如何?”

张岳伦抚平了情绪后，声音中带有几分沉重之色，“攻打横荫和阻击敌军支援的两股大军，只剩下了不到八万人了，周将军也负了些伤，不过并无什么大事。”

“这场我们虽然胜了，但也只是惨胜，如今形势依然不太乐观，楚、魏两军尚有十八万大军，北境十二城中，也还有十余万大军驻守，这一战过后，两国可能会再抽调一些人来往前线。”

“楚将军已经上书朝廷，希望能够抽调一些将士前来支援汉川。”

“嗯。”秦云轻轻点头，屈指一弹，一股生之力量进入了他的体内，快速的恢复着他的伤势，“你且在此休养好伤势吧，我去看看周将军他们。”

汉川城内，冰冷的空气中，血腥之气难以散去，街道上的尸体尚未清理干净，破碎的城墙处，不少士兵，还在修修补补。

战后的城中，满目疮痍，不少躲藏的人在停战后小心翼翼的走了出来，有胆子稍大的，也加入了帮忙清理尸体的行列。

尸积如山，血流成河，只是为了一场战斗的胜利，他摇头轻叹，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齐军的主力并未驻扎在城内，而是在城外扎了营，军营内，并无多少士兵在，大多都在忙着清理战场。

他来到周公正的营帐外，周公正的状态也不是很好，正在打坐疗伤，犹豫了片刻后，他还是没有进去。

楚沧澜等人，身上也都各负了一些轻伤，当来到楚心怡的营帐外时，后者同样在打坐调养中，好在身上没有什么伤势，只是灵力消耗的过多，这让他心中的担忧终于是放了下来。

兜兜转转一圈后，他离开了大营，返回了城内，张岳伦已经离去。

连续九日的大战，不论是大齐，还是楚、魏两国，都需要一番休养，接下来的几天内时间内，不会再有什么战事发生了。

他紧闭上院门后，也进入了闭关中。

因为时间，对他越来越紧了。

虽然现在自己可以隐藏身份，但能够隐藏多久，却是未知，随着出手的次数越来越多，暴露的风险也会越来越大。

只是他的实力，现在已经很难再有提升了，修为达到了灵脉境九重，再破一步，便是云海境了，可是如今的积累，还远远不足。

剑意小成，虽然已经达到了巅峰之境，不过想要突破，也还是缺少一些契机。

要提升实力，只能从自己身上的这些剑意下手了。

如何提升?自然是融。

他要走的剑道，是红尘剑道，红尘融万物，万道归红尘，将自己所有之物，所经之事，悉数融入自己的剑中，开创出独属于自己的剑道之路。

这一战之后，他隐隐有了些感悟，自己的剑道之路，也是时候表演开启了。

生、死、不朽、荒芜、雷电五道剑意从他的身上缓缓升起，剑意纵横交错，重影叠嶂，衍生出一片空白的空间。

他闭上了双眼，点点灵光从他的眉心处飞出，化作了一道道灵力气泡，融入了那方空白的空间内。

气泡内，一道道画面闪过，那是秦云的记忆，从呱呱坠地的婴儿，到一路长大，成为了翩翩少年。

少年初时意气风发，立志横剑指天涯，恰似春日之花，绝代风华。

这期间，有父母、长辈、朋友的做伴，也有先生谆谆教导，那样的日子里，有哭，有笑，有欢，有闹，有悲，亦有喜。

画面一转，天地突变，只剩黑白二色。

阴雨连绵，雷电交加。无月夜，少年独跪在榻前，双目无神，床帘内，是一奄奄一息的美妇，面容消瘦，眉带忧愁，低垂的眼眸，用力想要睁开，再看一看床前的少年。

奈何生命之火，终是不敌夜雨风寒，最后一眼，迟迟未能落下。

在轻声的啜泣中，画面破碎，梦断人消。

自此，昔日的万千宠爱已不在，冷眼、漠视接踵而来，两年孤独间，物是人非，他也看透了世间的冷暖。

直至云都城门口，烟雨中，那一道身影，再次成为了他的寄托，记忆的气泡中，开始多了些颜色，天也不再是黑白一片，黑白中有了一些霞红。

……

记忆的气泡不断地被吸入空白的空间中，那处空间内，开始出现了各种色彩，有天有地，有人，有山有水，有日月星辰，也有人世间的情和恨，悲和喜。

当最后一颗蕴含汉川城内血战画面的气泡进入后，空白一片的空间中，记忆的气泡彼此相连，已然形成了一幅活的画，虽然尚有许多空缺，但框架已经完整。

画内，山川长河，奔流不息，日月星辰，熠熠生辉。

几息过后，那画化作了点点灵光，没入了秦云的体内，他的身体，剧烈的颤抖了起来。

体内，不朽、生、死、荒芜、雷电的气息已消失不见，只有那股神秘的红尘之力在流淌。

忽然，一股无形的剑气，从他的体内冲出，冲入了九霄之上，天玄大陆上方，一望无际的苍穹猛的一颤，大陆的另一端，上百道恐怖的身影升空，双目对望，皆不知发生了什么。

有人开始以无上的修为进行推演，但虚空中，很快便是有着滚滚天雷落下，像是触碰到了什么禁忌之物。

汉川城内，秦云缓缓的睁开了双眼，带有古老气息的红尘之力在他的身上不断地跳动着，日月星辰之景，不断衍化。

何谓红尘?

他的眼中闪过了一抹沧桑与明悟之色。

世间所有，皆属红尘。

红尘入剑，红尘剑意冉冉而起，沧海桑田，山河变化，皆在其中。

在那变化无常中，一条漆黑的道路延伸了出来，可见之处，不过一丈，路也不知通往何方。

但他知道，那是自己的剑道之路，那条路的终点未知，亦或很长，穷其一生难见其尽头，亦或很短，只有眼前的咫尺之遥，而能决定这一切的，只有他自己，因为那是独属于他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