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鬼帝沉叹了一声，摇了摇头。

他道：“如若有转圜的余地，你大师兄和北太帝君也不会让黑无常去将吉通子的阴魂，勾至冥府。”

凌元子一把攥住北方鬼帝的宽袖襟，仍不死心地道：“可是老韩他们都可以死而复生，吉通子也可以啊！”

北方鬼帝耐心解释道：“老韩他们七人，原本就是阳寿未尽，吉通子不同，他的阳寿已尽了。”

闻言，凌元子攥着北方鬼帝袖襟的手，缓缓松开，她问道：“是北太帝君让你来劝我的？”

北方鬼帝微微颔首道：“北太帝君知道你在乎隐山门的每一个人，吉通子的突然离世，他料到你接受不了，便派我前来劝你。”

凌元子皱眉道：“那他为何不亲自来说？”

说罢，凌元子突然想到，她在上山门过生辰那日，她师尊送给她的锆灵入幽符。

有了上一世记忆的她，恍然想起，她在冥府的云泗涧养伤时，北太帝君常去给她送些灵果，他们也常在云泗涧闲聊。

偶有一次，她说起灵虞山的四象，笑着对北太帝君说：“倘若日后她身形越来越淡，变回天地一灵，北太帝君想再和她倾诉心里话，去灵虞山寻她，并告知北太帝君，进灵虞山的话，一定要选南边的朱雀，否则，很难进灵虞山。”

北太帝君当时将双眉中间皱得显现出一道悬针纹，眸光剧烈颤动着问：“为何要选南边的朱雀？”

凌元子冲着北太帝君歪了歪头，抬手在虚空画了一道符，符光由银色变成了赤焰，远看如一个极小的朱雀般，逐渐飞远。

凌元子才道：“我告诉了朱雀，你随时都可以从南边进入灵虞山。”

说完，凌元子喘咳了起来，北太帝君神色紧张的一把扶住了凌元子，道：“智神，你出来有一会儿了，还是回去歇一会儿吧。”

想到此处，凌元子这才恍然，那枚锆灵入幽符实则是北太帝君托她师尊转送给她的。

因为那枚锆灵入幽符展现出的朱雀，与她在云泗涧画的符所显现的朱雀一模一样，只不过，锆灵入幽符的朱雀比她在云泗涧大好几倍。

凌元子也是突然明白过来，为什么，自她下隐山门后，北太帝君再也没有见过她的原因了。

北太帝君虽然当日并未与她明说，但是以她的聪智，又怎会感觉不出来呢？

凌元子见北方鬼帝的眼珠子滚了滚，似是寻到了说辞来应付她，只是北方鬼帝刚张开嘴。

凌元子便朝着北方鬼帝摆了摆手道：“罢了，既然北太帝君也没办法，我也就不再为难你们了。”

说着，凌元子朝北方鬼帝抱拳一礼道：“改日去罗敷山找北方鬼帝讨杯茶喝，再闲叙，现下我想独自静静。”

闻言，北方鬼帝长舒了一口气，连连点头道：“那我就先回罗敷山了！”

北方鬼帝又朝墨林行了告退礼，见墨林微微颔首后，北方鬼帝才转身离开。

墨林见凌元子面色沉重，牵着凌元子的手道：“你想去哪儿？我陪你去。”

凌元子想了想，道：“从未和你一同饮过酒，你的酒量如何？”

墨林浅浅一笑道：“虽不及你，却也不差。”

凌元子一点头道：“我在度朔山的神桃树下，埋了上山门的冷琼酿，要不要去尝尝？”

墨林揽着凌元子的纤纤细腰，腾飞而起道：“为夫愿作陪。”

二人到了度朔山的神桃树下，凌元子挖出两坛冷琼酿，递给墨林一坛，她飞身坐在神桃树的枝干上，举坛而饮。

墨林见之，飞身坐在凌元子的身侧，伸出一手揽着凌元子的纤纤细腰，护着她，生怕凌元子喝醉了，从枝干上掉下去。

见凌元子看向他，墨林也举坛饮下一大口，道：“上山门的冷琼酿，比之上天庭的琼浆玉液，口感似乎更好。”

凌元子目及远方，没有接话，举坛连饮了好几口，墨林没有出言相劝，反倒是静静相陪。

许是因为她心情低落的缘故，才喝下半坛冷琼酿，凌元子便觉有些醉了。

在她眼前不断浮现出，她年幼在上山门时，吉通子时常偷偷捉些可爱的小野兔送给她。

她以为吉通子捉那些小野兔是给她烤着吃的，后来才知，那些小野兔是吉通子瞧着可爱，怕她年幼没有宠物玩，费了好大劲，才捉了小野兔送给她。

只可惜那些小野兔早被凌元子烤了吃入腹中了。

而后，她便对吉通子极好，瞧见有人欺负吉通子，说吉通子蠢笨，她便板着脸上前训斥那些欺负吉通子的徒侄。

后来她突然发现好几日不曾见到吉通子，一问才知，师尊命吉通子去隐山观了。

自她下山之后，与吉通子每一次的相处，像是过电影般浮现在她眼前。

凌元子很是感慨地道：“墨林，你说吉通子转世投胎了，还会认识我吗？

墨林，你说如果我们没离开隐山观，而是在隐山观住到正月十四，吉通子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墨林，你说有一天，妖族和隐山门打起来，我该怎么办啊？”

凌元子突然感觉她很迷茫，让她劝说妖尊不要去攻打隐山门，她觉得那对于妖尊而言，是在逼妖尊做出抉择。

她也没有办法劝说她师尊，让她师尊放了妖尊的母尊。

因为她知道，妖尊的母尊一旦放出来，后果会有多严重。

妖尊的母尊被封印在隐山门内那么久，心中的仇恨只会随着被封印的时间积攒更多。

如若上天庭放了妖尊的母尊，妖尊也没办法说服他母尊放弃和上天庭以及隐山门的正面冲突。

只怕到时，是难以避免的三界浩劫。

墨林见凌元子如此伤感和迷茫，将她揽入怀中，心下不免有些害怕，他怕凌元子会为了阻止妖尊攻打隐山门，而放弃他，去妖界，他怕凌元子日后见到妖族和隐山门开战，会像今日这般伤心痛苦。

一道黑影忽然闪现在他们二人的面前。

对于这道黑影，墨林和凌元子再是熟悉不过了，二人皆是凝眸沉看着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