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立场上，楚牧是偏向药师的。

在楚牧看来，这些凡人想要杀死药师，口口声声说什么让丰饶变得纯粹。

这真的是一种愚行。

仿佛是药师，玷污了这条命途一样。

如果药师本就是肮脏的，祂所开启的命途又怎会是纯粹的？

凡人想得到丰饶命途带来的诸多好处，却不想承担任何代价。

这种好事，真的可能吗？

这世上，一切都是均衡的，祸福一定是相依的。

永生的代价是晚年堕入魔阴，仿佛多么痛苦一样。但在楚牧看来，这完全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去问问任何一个短生种，让寿命延长十倍，不会衰老没有疾病，代价是晚年变成疯子，你愿意吗？

但凡犹豫一秒，都是对十倍寿命的不尊重。

曾经在下层区的矿道里，年幼的楚牧甚至不觉得自己能活过童年，别说妄想一千年的寿命，就是十年他都不敢去想！

所以来到仙舟后，他总会有一种荒谬感——

这里的人明明有着近千年的寿命，却总是抱怨长生的枯燥以及晚年的不详。

他们将长生称之为瘟疫，药师被称为寿瘟祸祖。

就好像，是药师罪大恶极，让他们染上这场瘟疫。

但是，过错真的是药师吗？

药师将长生赐予凡人，但凡人真正决定去怎么过这一生，是药师能够干预的事情吗？

丰饶民战争，药师有参与过哪怕一次吗？

仅仅因为祂的慈悲，因为祂的慷慨，因为祂对凡人的无限纵容，所以祂就该死？

甚至，为了杀死药师，连毁灭无数世界的纳努克，都成了可以联合的盟友？

这世道，还真是荒唐！

对凡人好的，反倒成了最大的恶神，人人喊打！

对凡人残暴的，反倒被凡人敬畏！

是欺负药师不会还手吗？

如果丰饶民和反物质军团那样，是星神麾下的势力，那么还会有人敢诛灭丰饶吗？

当然，这只是如果。药师不可能统领丰饶民，祂也不可能学毁灭星神纳努克。

药师就是药师。

正因为药师的无私，才会有这样一条纯粹的丰饶命途。

可笑的是，药师开辟了这条命途，为无数凡人带来治愈的希望，却成了凡人最憎恶的神明。

明明有神明比药师还要可恶，凡人却不敢憎恶，只有敬畏。

药师最大的错，恐怕就是祂太善良，所以憎恶祂，甚至诋毁祂，都不会遭到报复。

而公开讨伐毁灭星神纳努克，绝灭大君是真的会带反物质军团找上门的。

哪怕是发表对存护星神侮辱性质的言论，比如说存护是个呆子，那么星际和平公司都会将账号封禁，对情况严重的甚至会发布通缉令。

大概只有某位星神，能够无顾忌的嘲笑其他的星神。

当然，这个某位星神，对待自己的反对者，则是赐予这些可怜的人力量。祂就喜欢这些悲悼伶人们，极度反感欢愉，结果一出手又是欢愉之力的那种荒谬感。

而药师呢，祂对于自己的反对者，没有任何的反制手段，甚至连恶作剧都没有。

药师大抵是不在意凡人看法的，事实上，很多星神都不在意凡人说什么。

但这些星神麾下的势力，为了讨好星神，亦或者对星神的信仰，会极力的肃清星神的反对者。

而药师呢？

祂的麾下，虽然偶尔有追随祂的信徒，但真正能沉下心追随药师的，也同样是无私之人。那些自私自利的人，拿到赐福就走了，谁还会留下来苦修呢？

所以啊，凡人抨击这样一位星神，是没有任何代价的。

药师的善，一定程度上造就了药师的恶名。

这多么讽刺。

楚牧为药师的遭遇，而感到愤慨。

再弱小的星神，也不该是凡人能够欺辱的。

何况，药师并不弱小。

祂只是太善良了。

……

鳞渊境又有人来了。

船上下来一位金发的异邦人，他携带着一具装饰华丽的棺椁。

三月七眯了眯眼，看清了那人，对星说道：

“那个人，好像是罗刹。”

“不是好像。”星摇了摇头，“他就是罗刹。”

“那家伙为啥来这里啊？”三月七大为不解。

“这时候来这，肯定是有什么事呗，他肯定不是什么简单的宇宙行商。”星摇着头，“看来，你的推理并不总是准确。”

“罗刹有问题？”三月七皱起眉头，“不对啊，如果真有问题，他不应该趁这时候抓紧跑吗？怎么还自投罗网了？”

说着，她看向瓦尔特，惊讶道：

“杨叔？杨叔！”

瓦尔特这时候紧紧盯着罗刹，面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这时候，罗刹径直走了过来：

“几位似乎在谈论我？但我好像并未与几位见过……看几位的模样，似乎是与我一样的化外民。这时候，能够出现在这里的化外民可不会简单，我猜，你们是星穹列车的旅客。”

顿了顿，他笑道：

“初次见面，在下是路经罗浮的行商，叫我罗刹即可。”

然而，他伸出来的手，却久久无人握住。

他笑了笑，并未表现出丝毫的尴尬。正要收回之际，瓦尔特突然伸出手，缓缓道：

“瓦尔特.杨。”

瓦尔特紧盯着罗刹的面容，不漏过他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但罗刹没有任何异常。

他惊讶的看向瓦尔特，随即热情道：

“瓦尔特先生，很荣幸能见到你。”

瓦尔特闻言，沉默的看了罗刹一眼，最终松开了手。

三月七这时候问道：

“罗刹先生，我想不明白，你这时候为什么要来这里啊？毕竟你也说了，这时候出现在这的，都不是简单的。”

“嗯，我也是来自首的。”罗刹露出笑容，“事实上，我和那边的镜流姑娘是同伙。之前那颗星核，正是我投入建木之中。”

三月七：“？？？”

星难以置信的看向三月七，问道：

“你是不是看过剧本了？我现在有理由怀疑，你就是隐藏在星穹列车的艾利欧。”

“啊？”三月七呆住了，简直有口说不清。

毕竟，之前是她说罗刹把星核带到建木的，但那是随口胡说的啊！

好在，这时候卡芙卡给三月七解围，说了一句：

“她不是。”

“我瞎说的。”星挠了挠头，“其实我想说，我们星穹列车也有自己的艾利欧。”

卡芙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