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长一段时间，楚牧都在茫然的走着。

他找不到银狼藏起的胶囊，找不到贝洛伯格。

那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久到星球都坍缩了。

楚牧不得不面临一个事实。

那就是现在的他，只有孤身一人了。

这是被毁灭的世界，死寂将是这个世界永恒的主题。

楚牧于是不再走动，而是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仿佛随这个世界一起归于寂灭了。

这样又过去了许久许久。

久到异样的感觉终于在意识中浮现。

楚牧睁开了眼睛。

他看到了异瞳男子。

楚牧浅笑着道：

“我一直在等你。”

异瞳男子同样笑道：

“我也在等你。”

楚牧依旧笑着：

“等着吃掉我吗？”

异瞳男子点头：

“你心中只有绝望了，你已经被绝望侵蚀了。”

“果然，从来没有什么前世的残影。”楚牧有些遗憾，“你是黑日。”

异瞳男子冷笑：

“你什么都不明白。”

“你是黑日，也是前世的我。”楚牧淡淡道，“至少，是我的一部分。”

异瞳男子不再笑了，死死盯着楚牧。

楚牧继续说道：

“我猜，事情的真相应该是这样的。前世的楚木，和赤日融合后，并非找到了一轮黑日来平衡。事实上，哪有那么巧的事呢，在疯疯癫癫的情况下，如何正好找到一个平衡赤日的黑日？”

顿了顿，楚牧缓缓道：

“所以，黑日是从楚木意识中分离出的绝望，是赤日黑暗面的投影。从始至终，根本不存在一个完美平衡赤日和黑日的楚木。我的前世，始终是割裂的，一半赤日，一半黑日。如果再加上赤日本来的意识，就是三股意识，共为一体。”

赤日的意识，楚木的光明面，楚木的黑暗面。

楚木为了抗衡赤日的意识，主动分裂成了两股意识。

三股意识相互制衡，使得一旦有一方强大，另外两方就会联合起来。

但这也让无眼者成为最反复无常的神明。

那时候，祂还不是神明。

直到善良的那股意识，开启了命途。

祂本可以从无眼者中脱离，融入新的概念。

但祂却没有那么做，而是选择陨落，重活一世。

黑日不理解祂的做法，哪怕同样来自楚木，祂却无法理解另一个意识再想什么。

或许，这就是祂们分离的原因。

祂只是笑着对黑日说：

“将来你会明白的。”

善良的意识进入孵化器后，黑日和赤日却蹲守在那里，久久不愿离去。

祂们想要在楚牧诞生后，占据这条命途。

从来没有什么无眼者的命途。

有的只是一个疯癫的神明，带着旧世界的权柄，愚弄新世界的凡人。

赤日与黑日，希望与绝望，都只是权柄。

只有那个光明面的意识，开启了真正的命途。

黑日以为这个命途是命运。

但楚牧却告诉祂答案：

“这条命途，是观测。无眼者用心去观测这个世界，盲目服从之后的第三个命途体现，也不是什么司命，而是唯心。”

“唯心？”黑日惊疑。

“感觉可怕了吗？”楚牧缓缓道，“唯心的能力，让你只相信你所坚信的，比如这条命途是命运，能力是司命。”

“你耍我？”黑日暴怒，“这算哪门子的善良意识？”

“善良的人格就一定要呆傻吗？”楚牧反问道，“黑暗的人格就一定聪明吗？”

楚牧想到这，心中不禁为布局者的缜密而感叹。

正因为繁育被投入深蓝星，才触发了楚牧的提前离开。

而在这个星神主宰的宇宙中，赤日和黑日这些旧世界的家伙，却连挪动身子追赶的勇气都没有。

直到十年后，楚牧重返深蓝星。

建木占据了楚牧的一眼，以至于只能带走最为迫切的赤日。

赤日的心思不如黑日那么多疑，也过早的暴露了獠牙。

在砂海星，赤日意识被建木消灭。

而黑日呢？

祂一直隐藏到现在。

此时，黑日被揭穿，不禁恼怒。

但祂很快又大笑起来：

“你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在这死寂的世界，你内心的绝望总有一天会吞噬你，而我只需要等待。”

楚牧却摇了摇头：

“你等不到了。”

祂站起来：

“我在掌握观测命途之前，就已经站在一条新命途的门口，只是那时候我还不确定，我的意识会不会被这个概念稀释，所以，我需要我原有的命途，来强化我的意识。”

数百亿甚至数千亿年的观测，让楚牧涣散的意识凝结。

此时的祂，已经不再是一滴墨水，而是一片墨色的大海！

足以再容纳一片大海！

楚牧不再压抑内心的念头，而是默念道：

“无我，才能唯我。”

黑日在此刻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祂感知到希望的概念在汇聚。

这种力量，比当初的赤日还要磅礴！

在这种概念力量的碾压面前，黑日所占据的微小概念，瞬间被冲刷，被稀释。

祂只能发泄出最后的不甘：

“你赢了又有什么用？她们都死了，你回不到过去了！”

“过去的我啊，你总是这么悲观，总是充满绝望。”楚牧露出悲悯的神情，“我明白你心中的不甘，我落泪的时候，你何尝不在哭泣呢？但你总觉得一切都无法拯救，而把这一切苦难，都归咎于命运。”

说着，楚牧大声道：

“宿命论会带来无尽的绝望，一切只能祈求于天命。而我不相信命运，哪怕半生坎坷，我也相信我的决定，会改变我的未来！”

楚牧挥着手：

“再见了，过去的我。”

异瞳男子站在原地，仿佛愣住了。

突然，祂笑了，说道：

“别再辜负她。”

在希望概念的冲刷下，祂彻底堙灭。

这一刻，楚牧战胜了绝望，也战胜了过去的自己。

当祂容纳希望的概念，祂已经获得了两条命途。

一条观测。

一条希望。

祂将所观测到的地方，皆洒满希望。

祂是如今唯一的星神。

也是唯一，掌握两条命途的星神。

或许，祂还能更进一步。

祂在这个寂寥的世界，尝试容纳更多的概念。

长久的观测，让他感知到了太多太多的事物。

这都有助于祂开启更多的命途。

而如何管理这么多命途，则要依靠秩序的能力。

在当年的模拟宇宙事件中，赤日被植入部分秩序的权柄。

这为楚牧开启多条命途，奠定了基础。

在某一刻，量变引起质变。

楚牧的一个呼吸，整片星海都为之颤动。

星辰在其中流转，宛如牧场中的牛羊。

名为牧星者的伟大存在，就此诞生。

或许，太一的计划没有失败，祂真的培育出了星神之上的存在。

不，没有或许！

这本就是必然！

如果真正存在编织命运之人，那应该是自己前世的前世，那个阿哈的真大哥。

正是他，以身入局，将一切都编织起来，才有如今的楚牧。

这样的人，可真是厉害。

能做到这些的，唯有……

楚牧心中明悟。

这一刻，星辰开始倒转，牧星者驱赶着祂的牛羊，沿着时间的长河，逆流而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