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妹，不要怪皇兄不给你机会。”二皇子不怀好意地说道。

陈皇后顿住脚步，回头看向伏在地上瑟瑟抖个不停的女儿。

长陵公主身上披着的白狐皮大氅，被地上的血渍湮湿了一片，猛一看，像是一只受伤的小兽一样，触目惊心。

陈皇后心里一抽，疼得脸色有些发青。

这是自己唯一的嫡女，从小就被保护得完好无缺，从来没有让她经历过风雨波澜。为了让她无忧无虑，平安喜乐地长大，平时连杖责宫人都要特意避开她。

可是，这样血腥的场景，今天却血淋淋地铺陈在她面前，一览无余。

“衍风，本宫说了，这事和长陵无关，你放过她。”

陈皇后的厉声怒喝，二皇子仿佛没有听到一样。他一副纡尊降贵的样子，蹲在长陵公主身前，用着商量的口气徐徐说道：“皇妹，你只要把隔壁那小崽子杀了，皇兄就饶了你的性命，你觉得怎么样？”

“长陵，不可以答应他。”陈皇后想都没想，冲口制止道。

不到最后，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十二皇子可是她日后垂帘听政的筹码。如果今天死在自己亲生女儿的手上，她以后到哪里找这么合适的人选。

十二皇子是因为母族本就势弱，平安侯又正好犯了事，撞在沐天德的手上，这才让她捡了漏。后宫里其他皇子，她总不能一个个地把人家亲娘弄死吧？

能送进宫里的，谁家还没有几分势力了？到时若是把她们逼急了，发生点什么事情，那就让人头大了。

况且，那些皇子都已经记事了，到时别养虎不成反为患。

长陵抬起头，几滴泪水流了下来，她像只柔弱的小白兔，眼中满是祈求，“二皇兄……我不敢。”

二皇子打定了主意戏弄她们，自然不会让长陵公主一句话就轻易放她过去。

他阴恻恻地上下打量着长陵公主，好像在找下手的地方，“皇妹不敢啊，那皇兄只好往你身上动手喽！让皇兄看看，是先划脸好呢，还是砍一根手指头好呢?”

“不，不要，母后……快救我！”长陵公主吓得花容失色，连连退缩了几步，哭着向陈皇后求救。

“你要是不愿意，让母后替你也行啊！母后那么疼你，你求求她，说不定她会同意。”

二皇子快意地欣赏着长陵公主的惊慌失措。

他最年长，在这么多兄弟姐妹中，可以说是从来没怎么吃过亏。

就只有眼前这个长陵公主，因为是中宫皇后所出，连自己都下意识地退让她几分。

这么多年，风头都让她一个人出尽了。

凭什么？

长陵公主还在哭个不停，和偏殿十二皇子的哭声交织在一起，让二皇子陡地心烦起来。

“三选一，你做个选择，看是要你十二弟死，还是你们母女受伤。警告你，我的耐性是有限的，我还要赶着去看父皇呢！父皇已经一个月没看到我了，我要是突然出现，他一定跟你们一样，被吓坏了吧？”

偏殿的十二皇子被府兵押了过来，被奶娘抱着跪在二皇子面前。

二皇子拿出一把小巧的匕首，这是齐剡专门给他用来防身的。

他拔出刀鞘，锋刃冷气逼人，实在是把不得了的好兵器。

二皇子扔到地上，毫不心疼地踢到长陵公主面前。

长陵公主瑟缩着退了退，二皇子想了想，重新拿出一块手巾，塞到长陵公主手中，皮笑肉不笑地道：“皇妹胆子小，我猜着你一定是不敢见血的。这样好了，你只要拿这帕子捂住十二弟的口鼻，不过几息，他就断气了，而且还能留个全尸。你说，皇兄是不是很体贴你？”

长陵公主缩靠在榻边，两只眼睛含着泪水，惊恐地看着二皇子有意无意挥动着的长剑，生怕一个不小心，自己就会挨上一下。

她生来就是金枝玉叶，从小只要摔上一跤，打上一个喷嚏，被蚊子叮上一个包，服侍她的宫人都会紧张得半死，更别说现在面对明晃晃的刀剑。

她下意识地想向陈皇后求助，却被二皇子趋前狠狠扇了一个耳光，“本皇子好声好气地跟你商量，那是给你脸，你还磨磨蹭蹭地摆什么公主的谱？本皇子数十个数，你再不选好，本皇子等一下就先砍了你一根手指头。”

“又或者，你选择不了的话，让母后帮你选好不好？”

长陵公主捂着火辣辣疼的右脸颊，眼泪像不要钱的珠子，一颗接一颗地掉落下来。

眼前的人忽而暴戾，忽而温柔，但语气和眼神都是十足的冰冷，没有一点温度。

对于他这时的提议，长陵公主可怜巴巴地望着陈皇后，却只会无力地哭喊一句：“母后……”

陈皇后心中焦虑，却不敢显现出来。

这个二皇子，往日除了好色的毛病，最多就是一个喜欢显摆，好大喜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难缠了？

还有，现在外面的战况到底怎么样了？父亲联系的世家，究竟有没有守信合作，还是在做观望？

没有人知道陈皇后心乱如麻，只当她国母当久了，果然镇定自若，到这种时候还是气定神闲得很。

二皇子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撕下别人镇定的面具。看着别人惊慌失色，这实在是让他感到无比的快意。

等不到陈皇后的回应，他鼓掌道：“不愧是母后，气度就是不一样。那您再看看，皇妹如花似玉的脸上，如果被儿臣划上一刀，会不会更好看呢？”

“你敢？”陈皇后瞳孔微缩，仍力求镇定，不敢泄露一丝异样。

“母后可以试试，看儿臣敢不敢！”二皇子缓缓站起了身，有了几分沧桑的脸上这时挂满了得意和张扬，他桀桀笑着，“母后不妨数上十个数，到时如果还没做好选择，可别怪儿臣鲁莽行事。”

一边是不住啼哭让人心烦的十二皇子，一边是泪流满面让人心疼的亲生女儿。

陈皇后将手缩在广袖里，平时爱惜得当的指甲，此刻尖锐地掐进了掌心，带来一阵一阵的疼痛。随着二皇子的数数，她心里的念头瞬间转了无数转。

只要她以后能掌握到权势，女儿身上就算再有什么残疾，那也会有人愿意将她供着的。但失去了十二皇子，情形可就不一样了。

宫里，还有谁比他更适合操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