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粥来了。”男人们站在树林下乘凉，看到城墙上人员流动就知道第一波粥煮好了。

那些精疲力尽靠在城墙边的老人妇女抬起头，看到果然如此也提起一丝力气，想要站起来去排队。

“娘，我扶你。”一个大约四岁左右的男童蹒跚着立在墙边，一只手抓着身边的年轻妇人。

“小虎，娘…怕是要死了，你…赶紧去…和伯伯一起去排队吧。”

年轻妇人此时虽然进气少，出气多，但看到其他人都在行动，眼皮强撑着张开，鼓励着身边的男童。

“不要，娘不要离开我，小虎以后听娘的话。”小虎年纪虽小，不知道什么叫死亡，但也知道他娘嘴里说的话是要离开的意思。

“小虎，别吵你娘了，跟爷爷去领粥，说不定你娘喝几口就有力气陪你说话了。”

老头儿虽然这么说，但心里也知道这个年轻的妇人怕是坚持到极限了，之前是因为放心不下年幼的儿子才硬生生坚持到那扎镇，眼下看到希望，心里那根弦还是慢慢松开了。

“我不要，我就要陪在娘身边。”

“行吧，爷爷去领粥。”老人也不忍在这最后的时间拆开母子俩，摇了摇头走到了粥棚处排队。

这一次分发白粥没有人再来捣乱，一是因为肚子确实饿的不轻，二是因为眼睁睁看到饭好了却被毁掉，然后又要重新等待的滋味不好受。

“官爷，我能不能多领一份啊，那有个小孩母亲可能不行了，他就没过来，我帮他拿一份，你看可以吗？”老人指了指趴在年轻妇人身体上的小虎，诚恳地请求道。

刘刚有些为难，正好看到县丞大人在城墙上，就准备询问一番。

“邵掌柜这次真的破费了，这粥煮的太实在了吧，还给他们弄了大馍馍啊，还有咸菜。”

刘雨臻看着白花花的大馍，加上那油水混合，有些发亮的咸菜，瞬间感觉肚子里的蛔虫在跳动。

“毕竟饿了这么多天，让他们吃饱吧。刘大人要不要也来个馒头尝尝，我家婶婶馒头蒸的很不错的。”

“我，还是算了，先让他们吃吧，我还没那么饿。”刘雨臻两手背后，沉稳地注视着下方安静的流民。

“倒也算是个爱民的小官，虽然有几分势力眼，但这个时代，十分能想着三分为百姓，已经算是好官了。”

邵阮阮边想边把馒头和咸菜交接到衙役手里，正好瞧见了小虎趴在他母亲身上的一幕。

“可以，让这位老先生帮那小娃娃领一份吧。”这时，刘雨臻也下达了指令，刘刚才让老头子多领了一份白粥。

“哇，这粥分量这么足啊，真是见鬼了。我是不是已经饿死了啊。”

一个老妇接过刘刚递来的白粥，顿时欣喜若狂，舔了一口，被烫到舌头才大为感叹着呼喊。

“还真的是。好多米啊！”旁边一个青年勾了勾头，瞧见那个老妇碗里分量很足的白粥，下意识嗦了嗦嘴。

“为啥会比刚刚的白粥分量要多？”

“你管他呢，多不好吗？可能是打饭的婶子手抖了呢，嘘！”

刘刚也是有些晕乎乎的，但看到这些流民眼神焕发了光彩，他也不准备多说什么，反正是上面大人物们做的决定，谁知道他们怎么想的。

“又送下来一筐，这又是啥啊？”

“是馒头！啊，竟然还有馒头可吃。”

“这是馍馍啊，好大，好圆，好饱满。”

“咕噜。这也是给我们吃的？”

有力气的就在那欢呼雀跃，没力气的也睁大了眼皮，看着篮子里分量十足的馒头，仿佛有种画饼可充饥的效果。

“哇，又下来一筐，好香，我能闻到油的香味。”

“会是什么呢？”

一群人也不急着去拿馒头，期待地盯着空中那个下落的篮子。

“各位，我在这里提前说一下，今日这顿饭是我们那扎镇小阮酒楼邵掌柜为大家提供的，邵掌柜体恤大家这些时日奔波的不易，给大家在原有白粥的基础上又增加了馒头和咸菜。

后面几天，官府提供的还是标准的白粥。”刘雨臻觉得有必要给这些流民提前说清楚，不然等明天不给他们馒头，可能反而会闹事。

“原来是这样，我就说怎么和其他地方官府救灾不一样呢，原来是私人救助的。”

“虽然只有今天有，那也不错了，我有多久没见到这白花花的面了，快两年了，呜呜呜。”

“这个邵掌柜真是个大善人啊。”

“感谢邵掌柜。”

“好了好了，过来领餐吧，一个人一碗白粥，一个大馒头，一勺咸菜。”和之前死气沉沉相比，刘刚看到此时这些流民身上散发出生气，心里也是莫名感到暖暖的。

“好了，第二波也上来吧，妇女们过来领取餐食。”很快，第二波白粥也从上面运了下来，刘刚招呼后面那群早就迫不及待的妇女们过来。

“真的好香啊，我好久没吃饭热乎的了。”

“这咸菜也有盐味，就着白粥喝，真的很美味。”

“是啊，这咸菜太好吃了，应该是大厨做的吧，我以前就是大厨，这咸菜里面竟然知道放糖啊，真舍得。”

“这馍馍也好吃。”

“嗝……”

“娘，你快吃点，有粥了，小虎已经吃饱了，不用你再给我找吃的了，娘别不理我，小虎不饿，吃不掉那么多，你吃点啊。”

“娘，你不会不要我的，对吧？吭哼，呜哇，娘你快醒醒，小虎知道错了，小虎再不好吃嘴了。”

老人不忍心一个小娃娃那般痴傻的摇晃死去的尸体，直接开口了：

“孩子，你娘亲太累了，让她睡吧，你先把白粥喝完，以后爷爷带着你，好不好？”

面对老人温声安抚，男童并不领情，仍旧趴在年轻妇人的身上：“我不要，我就要娘。”

“唉……”老人又扒了一口咸菜，神情赛似活神仙。

“第三波，你们这些男人也来吧，快到锅里来，不对，快到锅这边来，记得排好队，都有的。”

刘刚看着那群如狼似虎的男人，内心也是有些害怕的，依这群男人如今这模样，会不会把他也给吃干抹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