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栖亭，玉石台上，香铭溢香，雪白的玉器盘上各种名贵水果香气阵阵，与庭院中的花香融合形成一种奇异的浓郁香味，扑鼻而来，令人神清气爽。

香栖亭，满亭皆香。

春杏梅尖，香味犹浓。

老秦头端起了茶盏，左手端着茶碗，右手用碗盖不紧不慢地撇去茶沫，又轻轻地吹散热气，茶汤清绿，这才小呷一口。

入喉清甜，清香、花香交融，那股清凉气，不仅解渴，且令人神清气爽。

老秦头再啜一口，瞧向月倾城，月倾城正满眼含笑的看着他呢。

那欣喜之情，跃然脸上。

老秦头放下茶盏，颌首言道：“这茶不错，用煮沸的泉水一泡，芽尖都竖着浮在茶水里，应该是今年第一茬的新茶，赶在夜里露芽的时候采摘的，丫头用这种眼神看着老夫，是不是想告诉老夫，这春杏梅尖是特令人为老夫而采摘的？”

怎会。

月心倾闻老秦头之话，仍是杏眼含粉，心里却想，我怎可知道您老会来，就算神仙掐指一算也未必能算到您老今日会进这冷月阁楼。

这是给我下套呢，我才没那么傻用这种话讨您老开心。

“看您老说的，虽不知您老今日会来，可您老来了，这好茶自是得奉上，您老觉得好就行。”月倾城笑意盈盈，那杏眼又成了弯弯的明月。

“喝茶，喝茶。”

呵呵！老秦头笑意不减，言道：“这小嘴儿可真会讨我开心呀，想问啥？你就问吧。”

月倾城再见老秦头时想问的话，其实是见到老秦头太开心了，才问出口的，现在老秦头让她再问，她还问不出口了，这似乎是探人隐私，再说了，只要老秦头坐在眼前，问不问那些还真无所谓。

月倾城一时无语，脸里眼里皆是欣喜，她摇了摇头，笑道：“老前辈，其实我没什么可问的。”

老秦头看了一眼亭外，言道：“我进冷月阁楼是被那一帮丫头给硬拉过来的。”

老秦头伸手端起了茶盏，吹了吹茶水，深啜了一口春杏梅尖茶。

闻老秦头之言，月倾城一愣，秋月她们邀请老秦头来的，怎么会？老秦头不当差了。

老秦头见月倾城眼里有迷惑，继续言道：“老夫虽是一个小捕快，可这事说来奇怪，通州刺史公子被剑十一割了人头，上头令我往通州，意在追捕剑十一，这也不知得罪了谁？让我一个小捕快干这活，我虽不情愿，可上头有令，不得不往通州而行，进城遇到了这帮小丫头片子，非要拉老夫过来，拗不过她们，就过来了。”

秋月她们见到老秦头，自是很开心，话就多了起来，说小公子想您老人家了，前辈既来通州城，何不去冷月阁楼坐坐？老秦头自是乐意的紧，几位姑娘连手都没伸出，就随秋月她们一起过来了。

月倾城在通州城岂有不见之理？老秦头还想见见老友剑酒仙凤歌舞。

月倾城一听说老秦头为了追捕剑十一而来，那凤眼再次瞪圆，老秦头怎会是小捕快呢？就是不知道老秦头往冷月阁楼来是否为了捉拿剑十一？

月倾城的小心肝跳得厉害，却装作若无其事的端起茶水。

老秦头是小捕快，谁信？老秦头身为小捕快应是为了掩人耳目，不然上头怎会让一个小小的老捕快来追捕剑十一，那岂不是天大的笑话吗？

小捕快？月倾城当然知道老秦头不是小捕快那么简单，这事她曾问过剑十一，苏城吹笛人，汉城剑酒仙，春城老烟神，这三人可都是响当当的人物，他们都是老怪物，老秦头就是老烟神，突闻老秦头受令追捕剑十一，这还真把月倾城吓了一跳。

月倾城知道，老秦头跟她说起这事，显然是大有深意的。

这事得好好琢磨琢磨，怎么让老秦头别捉拿剑十一。

“丫头，怎么不说话？”老秦头见月倾城不语，他又问道：“你说，这剑十一该不该抓呀？”

啥话？

老秦头这话问的意外深长，月倾城岂有不明之理。

剑十一为何割了魏大海的人头，自是为了月十六剑，这通辑文令满大街都是，他人不知画中的小公子是谁，老秦头可是知道的。

月倾城起身为老秦头添茶水。

“前辈，您老人家既然全知道，别跟我拐弯抹角的，有话就直说吧。”

老秦头笑道：“别前辈前辈的，老夫不爱听，叫我老秦就行。”

“老前辈，上头没让您老人家抓捕从犯吗？”

老秦头端起茶杯，这茶没喝，话就出来了，“丫头，你别跟我急，剑十一是你心中的大英雄，我没别的意思，我怕我抓捕了剑十一，你这丫头的口水会把淹死。”

老秦头吹着茶水，笑看着月倾城。

逗我玩呢。

老秦头对剑十一的事许是很清楚的，老秦头来通州抓捕剑十一绝对是个幌子，他此行定是另有他事。

月倾城这才算听了过明白。

老秦头抓不抓捕剑十一这件事，月倾城其实还真不担心，抓了应该也是会要放的，定是要放。

不跟您老急，老秦就老秦呗！

“老秦啊，在春城九峰山我就问过您，剑十一的事您老知道多少，这事您老还记得不？”

“记得，当然记得。”

这春杏梅尖还真是好茶，老秦头此时只顾得喝茶水，那老烟杆都别回腰上许久都没取下来了。

放下茶杯，用眼神示意月倾城添茶水。

月倾城起身添茶，老秦头用怪异的眼神瞧着她，笑道：“他的事，你问他不比问我更好吗？”

呵呵！这话说的，许是全知道的。

月倾城神色不变，她心里早有猜测。

月倾城甜甜一笑，：“老秦，跟我讲讲您老人家的故事呗？”

“丫头，咋这么没眼力见呢？”老秦顾左而言它，“添茶，添茶。这春杏梅尖香郁可口，实乃难得的好茶。”

老秦头都忘了他的老烟杆，这茶水倒成了他的喜好，这是个有故事的老人，老秦头掀眉看向了明月湖。

“丫头，”老秦头收回视线看向月倾城，“其实，真的没什么好讲的，少年时恰逢乱世，从过军，年轻人嘛，皆好战贪功，想建功立业，后来贪功冒进，就退军回乡干起了捕快，这一干就是几十年。”

老烟杆又被老烟头从腰上取了下来，那老烟也冒了起来。

老秦头短短几句，月倾城听出了他话里的故事，老秦头不想多说，那些故事里有金戈铁马，滚滚黄沙，壮士满怀热血，壮志未酬，夕阳欲斜，无奈和辛酸。

月倾城见老秦头又叭嗒起了老烟，而这次月倾城看到的并不是那袅袅烟雾随风飘舞，那烟雾中有看不见的惆怅和遗憾。

风吹过明月湖，湖水起了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