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玄黑绣着银色纹路乐师袍的“知栀”又一次出现在克里背后，看着这个光着膀子挥汗如雨的男人反反复复操练着同一段节拍。

这憨厚少年进到练习空间里，蹬鼓只花少许的时间跟他说明情况，他就开始了不断反复练习，精益求精的学鼓生涯。

不同于水晶铃阵对安琪的教导，使用的是安琪自身熟悉的乐笛。蹬鼓的《镇魂》并不适合于克里原先练习的乐器。阿尔维家族因为传承乐器晶月琴的影响，族人多用的乐器都是类似于金月琴的拨弦乐器，用来演奏《镇魂》显得格格不入。

所以克里几乎是从零基础开始学起的。

对此克里毫无怨言，从一开始的入门学习起步每天保持着高强度的练习。

到了现在，空间里的年月已过五个春秋，克里的《镇魂》其实已经全部教学完成。蹬鼓也不再每天出现，更多的时间是克里独自一人反复磨练每一个细节。

不过蹬鼓已经任由他这样半年已久，今天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现身出来。

“克里，这里你练的很熟练了，可以过了。”这熟悉的男低音不就是蹬鼓的么？可却是出自“知栀”之口。

克里停下不断敲击的鼓槌，对着“知栀”鞠躬：“蹬鼓先生，我觉得还不够，需要再练练。”

原来这个着黑色大乐师袍的“知栀”是蹬鼓在空间之中的化身。他对于这个勤奋过了头的男人也不知道如何说好。

业精于勤荒于嬉，从来都是劝学不劝嬉戏的。蹬鼓现在倒想叫克里停下休息休息。

“你放一下鼓锤，我跟你聊一聊。”

克里自然是唯命是从，用柔软的细布仔细的擦拭了鼓锤和鼓面，放妥了才走到蹬鼓坐着的桌子旁。“蹬鼓先生您说。”

“克里你觉得你击的《镇魂》和我的有什么不同？”

克里好一番苦思冥想，面露惭愧：“学生自知资质平庸，不能得曲中精髓。实在是没有击出蹬鼓先生曲中的半分气势和威力。”

蹬鼓叹了口气又问：“那你觉得你够熟练了吗？或者我更直接一点，你觉得你的《镇魂》是因为不熟练造成的吗？”

克里神情有些落寞，视线都下移了不少，摇头。

“头给我抬起来！”蹬鼓重重的说道。“我今天出来不是来批评你的，实在是你这样不断的重复练习做的是无用功，浪费时间。”

“你的问题不是熟练度、不是技巧、甚至不是敲击曲子的问题。”蹬鼓说到这里停顿了好一会儿。

抬起右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是这里的问题。”

“头又低下去做什么？抬起来看着我！”

“曾经有一个老者在这个空间里住了很久，我时常跟他交流。其实他的音乐天赋还不如你，但在他那个时代他就是最接近大宗师的一位。”蹬鼓淡淡的笑意从脸上晕开：“我说这些就是为了安慰你，你想的没错。”

“但作为传承乐器，我蹬鼓根本不屑说谎来安慰你。那位老者叫做安侯生，是蹬鼓回到主人之前的一个家族的族长。他跟你有一样的执拗，甚至于死于非命之后还因为没有把自己的音乐传承下去而在这个空间里待了漫长的一段时日。”

“看见你，我仿佛又看见了年轻版的他。”

“所以你该自信点的，你有足够的勤奋和毅力。乐师的成就，天赋只是一个起步的垫脚石，你只不过运气比别人差了，点垫脚石比别人矮，后天的勤奋和努力照样能让你攀登高峰。”

“所以你到底在自卑点什么？”

“我直接跟你坦开了说，《镇魂》你几乎已经练到炉火纯青了吧？哪怕现在把你敲昏你的手臂都可以不用思考的敲击出整一首《镇魂》来。”

“那么你欠缺的只是一种气魄，一种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强大的源自于灵魂的气魄。”

“《镇魂》的根本原能力是需要由你的气魄来推动的，就你现在这样毫不自信反复自我怀疑的状态，是不可能催动这种力量的。”蹬鼓看着客里已经不再是一味的自我嫌恶，若有所思的模样说到这就停滞了。

过了好久好久，克里才开口：“蹬鼓先生，是不是只要我足够自信就能够同您一样发挥出《镇魂》的威力。”

蹬鼓肯定的颔首：“主人把你送进来，交代我教会你的不只是一首《镇魂》而已。甚至于《镇魂》这首曲子是我帮你挑选的，它非常适合你，但他只适合有一颗，坚忍不拔，百折不挠自强不息灵魂的你。”

“只要你看得清你自己，真正的认识了你自己，那么于这一首《镇魂》上除了主人整个冥星系没有任何一个乐师能超越你。”

“那我也就完成了主人给我我的另外一个任务。”

克里有些愣愣的看着蹬鼓，他从来就是平辈中最最笨拙的一个。这种笨拙从他懂事开始就戴在他头上，时间长了连带着他自己也从心眼里认为自己很笨拙。

就算后来爷爷维里奥也夸奖过自己，更是有不少人时常拍马屁。可这些哪是因为他克里本人？ 靠的不过是知栀陛下而已，离开了知栀陛下，他克里依旧是那个笨拙不堪的人。

“我真的能行吗？”当克里终于问出这句打心眼里的疑问时，蹬鼓会心一笑。

“生于音乐世家对你来说是幸也是不幸，如果你投身在一个普通人家哪怕是接触不到音乐的那种。凭借着你性格里的这份韧劲和拼搏，也能为自己争出一片天地来。这样的你真的不行吗？”

“我言尽于此，鼓你不需要一刻不停的去敲。但我建议你可以试着相信你自己，先休息上两三天。如果你还是不明白，我带你去体会一些不一样的人生。”

“好的，蹬鼓先生。”

蹬鼓离开了训练空间，转手就跟知栀汇报了情况。

这会儿现实当中正是知栀跟白封时打完视讯，小豆芽正趴在枕头旁要陪睡。

【我常说白封时是个木头，我看这个克里某种意义上比白封时还是个木头。】豆芽菜舞动着头上的芽瓣，光听着就有些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