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辞晚前面还应付得绰绰绰有余，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的灵力不断减少，身上的法宝也在一件一件地损毁。

到最后已经是遍体鳞伤。

只是即使如此，她依旧站得笔直，看着下方站着的人群，眼中满满都是嘲讽，“这就是你们修真界的实力？这么点，也怪不得说数万年来没有人飞升。”

“不过是强弩之末罢了，木辞晚，其实你并没有错，但错就错，但你天生就是魔种，你不应该来到这个世间。”

“阿弥陀佛，施主，回头是岸。”

和尚鞠了一躬，他身上和木辞晚差不了多少，也是遍体鳞伤，都是被木辞晚伤了的，脸上依旧是那副悲天悯人的表情，似乎是要度化恶灵。

木辞晚气极反笑，嘴角溢出一丝血迹，随手一挥又是一道灵力，将面前的人杀灭：“好一个不该来这世间，好一个回头是岸。是天要让我来这世间，我选的是修仙，如何回头是岸，只是我做什么事情在你们眼里面都是恶罢了。”

她字字珠玑，在场的人最初还会有些心虚，到最后听着她的话已经能够面不改色。

无所谓了，只要他们坚信自己做的是对的，木辞晚即使说再多也没有用。

木辞晚丢掉了最后一丝期望，十指翻飞结成灵印，覆盖在众人的上方。

本来晴空万里的蓝天瞬间变成乌鸦鸦的一片，格外有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感觉。

“不好，她想要将我们困死在这里面！”

“大家小心。”

“不过是个合体期的修士罢了，大家一起上，就不信破不了这个阵法。”

云掌门已经陨落，现在主导这一场讨伐的是一个木辞晚不认识的人，但并不妨碍她对他格外厌恶。

只是简单看了几眼，便收回了视线，开始自己的事情。

五脏六腑被搅乱得感觉格外不好受，她甚至已经能感觉到自己的经脉在碎裂，一寸一寸，犹如五马分尸的感觉。

加之手中唯一的法器破灭，其他人的威压齐齐朝她压过来，她默不作声将涌到喉咙的血咽了下去，用尽全身力气准备落下最后一笔。

她既然不好过，那么这些人也别想好过。

即使不能把他们全部都拖下地狱，也能让他们在活着的时候生不如死。

讨伐的声音还在继续，灵力的碰撞已经分不清楚究竟如何，鲜血已经不止从口腔溢出，眼睛、耳朵都挂上了血痕。

视线已经逐渐开始朦胧。

最后一笔下落得格外艰难。

她恍惚间又回到了那一个雪夜，那天她如此狼狈，师尊犹如天仙下凡站在她的面前，朝她伸出了手，让她从此有了一个家，有了属于她自己的名字。

可惜，还是不能长久。

还连累了师尊。

她唯一的希望是希望师尊能够百岁无忧，哦不，师尊早就已经不知道多少岁了，她只是希望师尊能够平平安安。

朝朝辞暮，尔尔辞晚，碎碎念安安。

她到现在，也只有这一个期望而已。

耳旁还有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的嘶吼。

“快看那个天使魔种要撑不住了，大家加把劲儿，马上就能成功了。”

“真好，也算是为修真界除害了。”

“别高兴的太早，快控制她，不要让她将最后一笔落下去，不然我们都将遭受反噬！”

木辞晚嘴角一勾，心想这里面还是有识货的人看出来她画的诅咒阵法是用来做什么的，即使是沦为恶鬼，即使是烟消云散，她也不会让这群人安息。

腿已经折了，她跌落在地上，但是脊背依旧挺拔，手也断了，于是她用嘴咬着笔，颤抖着，一点一点靠近阵法，却被一道灵力打落，笔无力地滚落在地上。

她看过去，是崔冰燕。

准确来说，是他们宗门的一个老祖。

其他人纷纷低下了头，“恭迎老祖出关。”

修真除了秋辞暮之外唯一一个渡劫期的修仙者，闭关已经两百年，此刻却正式出关了。

木辞晚无力地扯动了一下唇角，心想自己的排面可真大。

心渐渐染上了灰色，她用尽全力在对方灵力打来的时候朝那只灵笔扑去，殊死一搏。

但其实所有人都知道，这只是一场无用功。

在场的所有人都冷漠地看着这一切。

木辞晚甚至觉得她的灵魂已经升到了半空中，也依旧冷漠的看待着这一切，看自己的狼狈模样。

她狼狈地来到了这世间，如今却又要狼狈地离开。

那么上天又为什么偏偏要让她诞生在这个世界呢？

只是为了让她的黑来衬托其他人的白吗？

预想中的死亡并没有出现，在她昏迷的前一刻，她看见了自己记忆中的月白色袍子，身上传来浅淡的灵药香味，带着一阵的苦涩涌入鼻腔，墨色的头发似乎落到了她的脸上，她甚至还没有来得及看见他的脸，还没有来得及伸出手抓住他，阻拦他，他就在自己的面前消散了。

而她也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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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真界什么不多，只是山多水多。

木辞晚看着小溪中自己的模样，目光怔怔，手指在虚空中握了握，一无所有。

她的师尊没了，这个世界上对她最好的人因为她而离开了，为了保护她。

甚至在最后一刻，她没能看清楚他的脸庞，而他却还顾及着将自己送离了那个地方。

所有人都以为死的是她。

但不是的。

她的师尊没有了。

她本以为自己一个人前去就可以独自承受这一切，但是师尊为什么要来呢，她只是他的徒弟，徒弟没了可以再收，为什么要因为她而赌上自己的性命？

在这一刻，她无比厌恶自己的存在，如果没有自己，一切都不会这样，她的师尊依旧会是那个风光霁月的念安仙尊，修真界实力的顶峰，谁都不敢得罪他。

不应该是这样的，都是因为她。

她的目光怔怔，如同失去灵魂的躯体，全身的伤没有分散她一点注意力，周身似乎有魔气冒出来。

“辞晚，静心！”

记忆中的声音将她唤回了现实，她看着是水中自己的身影，恍惚间似乎看见了师尊的模样。

空洞的目光逐渐变得坚定起来。

他们总说她是魔种，天生魔修，可她偏要修仙，让那些人看看，没有什么东西是已经命定的。

我抓住了我的光，他们揉碎了我的光，那么，就要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