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市长，我正在现场处理呢，但是，不管用啊，他们非得今天就要拿到钱。”

梅春竹在电话里叫苦道。

“怎么，你还差他们这几个钱？政府的通知没看到啊？不准拖欠农民工工资，不知道吗?”

“市长，这事儿，有点儿复杂，这样，我马上当面来向你汇报。”

“你先把人给我遣散了，不然，就不要来了。”

赵长春怒冲冲地挂了电话，才喝了两口水，一转眼，就见梅春竹，夹着个皮包，一脸疲惫地走了进来。

“人散了吗？”

赵长春问道。

“哪有这么容易啊？唉，赵市长，你听我解释。”

“怎么回事嘛？”

“唉，这些都是我们公司工程运输方面的农民工，本来约好了，今天上午来结账，钱也都准备好了，可是昨晚发生了一件事，就拖了下来。”

“什么事啊？”

“我手底下的一个项目经理，名叫陆德航。会计这边的报表单据都已计算好了，交给他审核，签字，上午，这些工人，就可以拿到工资，回家过年了。谁知，这位陆德航，昨天晚上，陪客人应酬，在东区的世纪星休闲中心，被公安扫黄抓了，到现在，都没放出来。所以，结账这一块，就拖下来了。工人们以为，我们是故意玩花式，拖着不给。所以，上午，就开始闹事了。我来劝了也没用。”

“你先发给他们，不就完了吗？”

“先发，也得有个凭据啊。我提出，每人先发一千块回家过年，余下的，等陆德航回来了，再给，反正，账都在这儿呢，跑不掉。但是工人们不依啊。他们说，等着这笔钱，回家过年呢。”

赵长春看着梅春竹，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凭他的能量，手下一个人嫖娼，多大点事啊？早就捞出来了。怎么会等到现在呢？

他隐隐觉得，这里面，是不是有他不知道的事情。

但是，外国投资考察团，下午就到运江了，如果任由此事发酵，肯定会给运江的城市形象抹黑。

于是，拿出电话，拨给了市公安局常务副局长蒋宏明。

根据上级安排，底下，郭坚将卸任公安局长，担任政法委书记。蒋宏明将担任公安局长。此刻，他也正在现场，组织警力，维持秩序呢，一同在现场的，还有分管治安的副局长顾卫江。

年底了，特别是外国投资考察团马上要来运江，此时，竟发生这样的事，公安部门也感到压力山大。

蒋宏明接到电话，把现场的指挥，交给顾卫江，然后来到了赵长春市长办公室。看到梅春竹也在，心里顿时就明白了。

“梅总也在呢!”

蒋宏明主动点头打招呼。

“现场怎么样了？”

赵市长问。

“没出什么乱子，组织得很好。”

蒋宏明回答时，大有深意地看了梅春竹一眼。

组织得很好，这话就大有深意了。至于组织者是谁，他心里清楚，梅春竹也清楚。赵市长心里是不是清楚，就不好说了。

“梅总公司那个经理，有没有什么大事？如果单是嫖娼乱搞男女关系，没其他大问题的话，是不是先把他放出来？先让他回来，把工人的工资结掉，反正，人就在运江，跑不掉。”

赵长春说道。

“这事儿，我也是早上才听说，是城东分局昨天晚上搞的行动，也是为了配合市里要求，加强治安管控，对一些藏污纳垢的地方，要加强清理，确保投资考察的外商在运江期间的社会治安。具体情况，还没听到具体汇报。我马上问一问。”

蒋宏明回答道。

他这个太极打得不错，也很艺术。扫黄行动，是城东分局搞的，也是配合市里为外商创造一个良好的治安环境的要求。免得到时候，真的出了岔子，城东分局背锅，伤了一众干警的心。

蒋宏明说完，就出去打电话了。

此刻，陆德航在城东分局的审讯室里，强撑着眼皮。这番疲劳审讯，并没有推垮他的意志。

“你所说的，我都不知道。两年前的事，哪个还记得啊？我们公司里的人都知道，我这人特别的不爱记事，前头说过了，做过了，后头就忘了。更不要说两年以前的了。我现在困得不行，你让我回忆两年前的事，实在是想不起来。唉，我上学的时候，就成绩不好，主要是背书背不会。”

“说我嫖娼，我承认。再说其他的，我现在一概不答。”

陆德航说过这一段后，就不再开口了。任凭罗子梁怎么翻档案，怎么设陷阱诱导。以往的那些审讯技巧，似乎都不管用。

像陆德航这样的，背后的主子，有些背景，还不能随便采用刑讯手段。否则，万一出了事，不太容易善后。

换了两拨审讯人员，都不见效。疲劳审讯这一招，没用。

就这样，陆德航硬生生地撑到了第二天上午。

罗子梁一点办法也没有。

这时接到了蒋宏明的电话：

“怎么样了？”

“唉，还在死扛。似乎在故意隐瞒着，这本身就是疑点。但，因为时间有限，手段限制，目前还是没有撬开他的嘴。”

罗子梁有些泄气地说。

“撬不开嘴，就把他暂时放了吧，以后再另想办法。赵市长亲自关心了，要求以大局为重。现在的大局，就是迎接外商投资考察团，天龙建设的民工已把政府大门围住了，如果造成影响，不好收场。”

“好吧！”

罗子梁尽管心里一万个不愿意，但是，面对此种情形，也只能无奈作罢。

不过，通过这次审讯，公安部门也不是没有收获。正是由于陆德航一味的回避和死扛，让公安部门坚信，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原先只是怀疑，玩了一招打草惊蛇后，现在彻底地坚信了。

怎么样把这个案子办下去，查实了，看来，还需要时间和契机。

另一个收获，是蒋宏明后来从陆德航的审讯笔录上看出来的。那就是，陆德航之所以能够扛过这一波审讯，是因为，他早已有了心理准备，早已想好了说辞，早就想好了对付审查的办法。

联系到，前一阶段，陆德航突然取消了下班后的一切社交活动，蒋宏明断定，公安部门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一定是有人泄露了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