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秋天的慢慢过去，养殖场开始进入日常化运作。新来的猪仔在养殖员们的看护下茁壮成长，眼见着慢慢就长大长肥了。

可就在大家都觉得未来可期的时候，赵富强在参加完矿长扩大工作会后带回来一个糟糕的消息。

“新来的胡矿长要我们养殖场充分发挥能动性，争取在春节期间出栏一批生猪。”赵富强几乎是带着嘲讽的语气在传达这个指示。

“乱弹琴！这批猪仔才多大？春节出栏怕是没几斤肉吧？”素来在办公会上不怎么发言的郑润泽居然第一个说话了。

而跟着赵富强旁听了矿长扩大会的林冬梅却是一脸愁容，因为随着这个胡矿长的空降，林冬梅可以确认的是风波已经席卷到了红旗煤矿。风波年代里除了那些骇人听闻的事情之外，还有很多啼笑皆非的新闻出现。比如大家一边反对研究新的生产技术和怠工，一边却比赛一般吹嘘产量。这个胡矿长就刚好是这种代表，只不过其他几位矿长联手抵制他干预采煤工作，所以他才将目标对准了多种经营公司，而养殖场算是被波及到的存在。

“场长，这事完全不可能，我们要不要跟那位胡矿长说一下实际情况。”吴书翰斟酌着语气说道。

“你以为他不知道情况么？”赵富强冷冷地说道，“他也是农村出身，哪里不知道一头生猪要多久时间才能出栏？但是人家偏偏要下这种荒唐的指示，而且还要我们签什么决心书，你以为人家真的就是为了那点猪肉么？”

“他这是要杀鸡儆猴！”保卫科的孙国庆主任接在赵富强的话后面说道。“我们养殖场是新成立的，而且投入的成本也不少，所以矿里很多部门对我们是有怨气的。要不然那个胡矿长也不会针对我们来了！”

“好了，不管他是什么目的，我们现在必须想出一个解决办法。”赵富强说道，“如果我们完不成任务，大家别说年终奖励，估计年底评估都会不合格。”

会议最后在大家的沉默中结束，林冬梅也是心事重重地回到自己的办公桌。

后世规模化圈养生猪尚且需要5个月到6个月才能出栏，以此时的养殖技术来说，能做到8个月出栏已经算是不错的成绩了。要知道周边农户都是每年3月左右购买猪仔，然后要养到快过年才会送去宰杀。

和周晓吃饭的时候，林冬梅提到了这个胡矿长的指示，“他真的是一拍脑门，我们就要累死累活。重要的是，累死也完成不了他的任务。”

“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周晓耐心听完林冬梅的话后，思考了一会之后说道。

“这能有什么办法？难不成给这些猪仔灌水打气么？”林冬梅笑着说道，“可就算我们将这些猪仔吹大了，真的送去屠宰的时候也没肉啊！”

周晓也被林冬梅的话逗笑了，随后他说道：“其实京城那边很多养殖场在生猪或其他什么鸡鸭出栏的时候都会育肥，这样一方面可以提高出肉率，另一方面也可以适当加快出栏速度。”

“育肥技术？”林冬梅很快在脑海里找到了这方面的知识。

这个技术其实也没多少难度，基本和人减肥的要求相反，简单来说便是“多吃少运动”。这样专门养育生猪一段时间后，可以快速提高生猪的出肉量。当然，这主要出的是肥肉，不过此时的人就爱吃肥肉。

“育肥难度不大，但是你哪里去找那么多猪来？”林冬梅问道，“育肥要的是即将出栏的生猪，现在谁家愿意提供？”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周晓指了指自己。

“你？”林冬梅笑出了声，“你在哪里养了那么多猪？我怎么不知道啊？”

“嗨，我养什么猪啊？”周晓笑着说道，“只是我知道县屠宰场那边有一批计划外的生猪，数量可能不是太多，但是应付你们那个拍脑门的胡矿长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周晓很快就跟林冬梅和盘托出，因为孙平此时也在为火车站的春节准备物资，所以经常会去各供销社等地方跑关系。毕竟此时各家单位生产的物资都是有计划的，不过为了应对一些突发情况，各单位又有一些计划外物资。此时采购员们的主要任务就是将这些计划外物资弄到手，谁能弄来越多那就越厉害。

“不过你也知道，这种计划外物资通常不用来现金交易，只能实物交换。”周晓提醒道。

即便是计划外物资，各单位也不能在统购统销渠道之外出售，否则这个单位轻则罚款检讨，重则整个管理层集体开除乃至判刑。但是如果其中不牵扯到现金，那就通常视为“兄弟单位”之间的互通有无，这是被允许的。

林冬梅想了想，“我去和老赵说一声，看看他的想法。”

周晓点点头，“慎重点也好。不过你得抓紧时间，马上就要过年了，各家单位现在都在抢猪肉呢。”

林冬梅很快就将“育肥”以及县屠宰场有一批计划外生猪的事情告诉了赵富强，而赵富强则是马上和郑润泽确定了相关育肥技术的难度，随后就对林冬梅说道：“小林，你现在马上去县屠宰场，尽快将那批生猪搞定。不管他们需要什么，我这里都尽量满足你！”

有了赵富强的保证后，林冬梅就找到周晓。两人商量妥当之后就带上孙平前往县屠宰场了。

在孙平的牵线下，林冬梅和周晓见到了县屠宰场的杨主任。

“林同志原来是红旗煤矿养殖场的副场长？这么年轻？当真是一代比一代强啊！”杨主任看了林冬梅的工作证和介绍信后道。

“杨主任谬赞了。”林冬梅寒暄了几句之后就切入到正题，提出了想交换生猪的事情。

“那批计划外生猪也不是不能给你们，但是你们得拿出我们需要的东西。”杨主任说道，“煤什么的，我这里是不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