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曦用一种很玩味的眼神看了我一会儿，随后笑道：“在回答你这个问题之前，我能先问你一个比较私人的问题吗？”

“当然。”做了个“请”的手势，我理所当然地说道。

收起刚才的表情，她神情认真地问我道：“你喜欢谷梦瑶？”

略微一愣，我实在没想到她会这么问，虽然不知道她出于何种目的问出了这样的问题，我还是认真答道：“负责任的说，我把她当亲妹妹看，所以如果你一定要说我喜欢她的话……确实，我挺喜欢梦瑶的。”

“那我呢？”李曦不辨喜怒地接着问了一句。

这个问题问出来，我算是有点摸着门道了——敢情她这是在跟谷梦瑶别苗头呢。

笑了笑，我如实答道：“坦白说，我跟你接触并不多。所以喜欢肯定够不上，但实话实说，我对你很欣赏。不然你来这里之前，我也没必要跟你吃那顿饭。”

沉吟片刻，李曦忽然问道：“谷梦瑶应该把我跟她说的话告诉你了吧？”

“恩，说了。”

“怎么说的？”

“说你告诉她这些事，就是想证明你不比她差。”我稍加回忆道。

点了点头，李曦笑着接道：“现在你知道我拼了命想要考港大，就是为了这个，还欣赏吗？”

几乎没有思考，我脱口而出道：“你我觉得站在我这个学渣的角度，对所有学霸，都只有仰望的份。就凭你凭自己本事考进港大这件事，我欣赏你一辈子。”

“呵！敷衍！”

“也不能说敷衍，”应了一句，我接着说道：“我之前就觉得你是对自己的想要什么，有特别清晰认知的人。只不过现在知道了你为什么会有这么清晰认知的原因而已。”

“所以呢？失望了？”

耸了耸肩，我摇头道：“这又不是你自己能选的，而且我失不失望好像对你也没什么影响不是吗？”

歪头想了想，李曦点头道：“恩……好像也对。”

“所以我们应该往前看，而不是回头看那些已经成为既定事实的事情。”呵呵一笑，我接着说道：“客观来说，一个人有目标终归是好事。而且现如今你在一定程度上达到了自己的目标，你就会发现……其实，有些人有些事，也就那么回事。引用李宗盛的那首歌：‘越过山丘，才发现无人等候’。翻译的狂妄一点，这话的意思就是：当初看你们不都挺牛逼的吗？现在哥们儿翻山越岭的赶上来了，你们人呢？”

摊了摊手，我对她笑道：“所以有目标是好事，但当你达到甚至超越既定目标之后，可能释然一些，姿态高一些，或者找个新的目标会比较好，没必要再抓着原来的不放。毕竟事实已经证明，她……在很大程度上不如你。”

我这番话说的已经特别赤裸裸。

言下之意就是，你李曦曾经把谷梦瑶视为目标甚至对手，觉得她就是命好而已。

现在事实证明，你这么认为没错，她确实除了命好，其他很多方面真就不如你，你赢了。

就好比现在，你李曦能坦坦荡荡地坐在我面前跟我谈论这些事情。甚至还能把自己的身世当成一个故事，就这么告诉谷梦瑶。

但反观谷梦瑶呢？

选择当个鸵鸟不说，还回去搬了一帮救兵过来。

单论心理素质，谷梦瑶就比李曦差得多，所以从这种角度来说，李曦有骄傲的资本。

那既然你有了资本，大家又是一个爹，差不多你就得了，没必要对一个心智明显不如你成熟的小姑娘抓着不放。冤有头债有主，该较的劲你也较过了，人家现在摆明了认输，所以要讨公道找你爹讨去就完了，跟你妹妹较什么真？

最重要的是，李曦自己都告诉谷梦瑶，秦屿安对李曦缺乏的是精神上的关爱，而非物质上的。

所以论客观条件，两人其实也差不太多。所以站在我个人的角度，觉得李曦真没必要找谷梦瑶摊牌。

但不论如何吧，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也承认，你李曦比谷梦瑶厉害，你证明了自己。

所以该服的软，我也已经服过了，差不多是时候说说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了吧？

只是我说完之后，李曦没什么反应，我猜可能是多少被我刚才的这番话冒犯到了，毕竟我的出发点肯定是站在谷梦瑶这边的。

所以我只能再次开口放低姿态道：“当然了，话又说回来，所谓未经他人是莫劝他人善。原本这些话我是没有资格说的，但今天你既然愿意坐在这里，视我为谷梦瑶的代表。那我就多说两句，希望你别介意。”

“别，别这么说。”话音刚落，李曦好似刚反应过来一般苦笑着摆手道：“你说的其实还是挺有道理的，只不过……我有我的苦衷。”

沉吟片刻，我试探着问道：“所以是这苦衷导致了你不得不跟谷梦瑶摊牌？”

“也不尽然。”

她这前后矛盾的逻辑，一下把我给整糊涂了：“什么意思？”

看了我一眼，李曦长叹了口气道：“事情是这样的……”

之前李曦告诉谷梦瑶，她母亲家里在她刚出生的时候条件其实很好，只不过后来家道中落。

而具体原因，是因为她外公因为生意失败锒铛入狱，外婆积郁成疾，没多久便撒手人寰。去年年底的时候，李曦的外公也去世了。临终前，他对自己这一生的所作所为进行了一定程度的忏悔。

一方面对自己生意失败锒铛入狱，导致李曦外婆去世这件事耿耿于怀。

另一方面，也更重要的是，他希望自己的女儿能改一改自己特立独行的性子，为自己下半辈子，也为李曦的将来争一争。

言下之意，就是希望李曦的母亲能给自己和李曦争取一些秦屿安的财产。

“我妈一开始的时候对这件事是不说嗤之以鼻吧，但肯定也没怎么放在心上过。毕竟秦屿安这些年在经济上没亏待过我们母子，所以往常都是我铆足劲要表现，她却一脸佛系。”说到这里，李曦看着我，一脸凝重地说道：“但自从我考上港大开始，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就变了，变的特别……激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