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长江也没有闲着，他腰疼，就坐在椅子上，帮着拿货，有时候还会和顾客周旋。

可能小赖皮是继承了他的基因，他看上去也很有做生意的天赋。

到了七点钟，促销皮鞋的摊位前又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今晚不用沈智拿大喇叭喊，五十位以后的，大家都自觉的不排队了。

而且也没有人问起便宜布料在哪里卖，今天还有不？

因为在这里已经有两个商贩开始卖铜县的布料，他们的价格跟疯子他们一样。

沈智的估算完全正确，祥叔的出货速度就是快的惊人。

促销女鞋的价格是固定的，顾客不会讨价还价，只要选定码数以后，立刻付钱走人。

沈智一个人看着这个摊位，十分轻松的就能够应付。

当剩下最后一双皮鞋的时候，他一抬眼，眸色猛地一沉。

小赖皮在旁边忙得热火朝天，潘长江也帮着收起钱来。

小赖皮的钱都放在一个铁皮罐里，只见潘长江把刚刚收到的一块钱悄咪咪的塞进自己的裤兜里。

再看那个裤兜，已经鼓起。

他应该是不止一次将货款塞进裤兜里。

沈智的内心泛起一阵恶寒，看见小赖皮顶着额头的汗水，努力的微笑面对顾客，他的心就在颤抖。

压抑住心头的怒火，他立刻把最后一双皮鞋卖完，然后去小赖皮的摊位帮忙。

不动声色的说道：“我来帮你卖，你去收钱，不要让潘叔累着。”

潘长江闪烁其词，脸上堆着虚伪的笑容，“我坐着不累，收收钱还是可以的。”

“爹，您去房里躺一会，这里有我和沈哥就够了。”

小赖皮已经把装钱的铁皮罐拿了过来，接着开始收钱。

潘长江留恋的看了看那铁皮盒一眼，这才起身离开。

“小赖皮，你把那几百块钱给你爹了吗？”

小赖皮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没有，欠着沈哥的货款，那几百块给爹，他拿着也不会安心的。

沈哥是做大生意的，不差这几百块钱，可是，这几百块钱到了沈哥的手里就能够钱生钱，说不定很快就可以变成几千块。”

沈智点头，“是这个理，你把钱给我吧。”

说完，就伸手跟小赖皮要钱。

小赖皮一怔，还是把那几百块钱拿出来给了沈智。

本来钱是要给沈智的，他心里倒没有什么别的想法。

就是觉得沈智这前后的态度相差太大了。

黑市的生意很快就接近尾声，那些商贩也陆陆续续的收摊。

“沈哥，你歇着，我一个人收摊就可以。”

小赖皮忙着收摊。

“你先盘点一下，今天卖了多少货，赚了多少钱。”

沈智说道。

“不用盘点，我心里也有个大概，今晚的生意是我以前的两倍，估摸着营业额四百多吧，应该赚了六十块左右。”

小赖皮双眸亮晶晶的，对美好的未来充满着憧憬，浑身都充满着干劲。

“拿来，我帮你数数。”

沈智立即从小赖皮手里把铁皮罐抢过来，花花绿绿的钞票往摊位上一倒，就开始数钱。

小赖皮满心疑惑，今天沈哥看上去有些怪怪的。

自己这点小钱还用的着沈哥关心吗？

他扬唇一笑，“沈哥，你别不相信我说的，四百块的营业额错不了。”

“你小子也别把话说满，多少钱数一数就知道。”

沈智固执的说道。

小赖皮只好陪着他一起数钱。

随着时间的流逝，那厚厚的一堆钱也被叠放的整整齐齐。

小赖皮的脸色越变越难看——

“一共是两百二十六块，离你的四百多块差很远，你是不是应该想一想问题出在哪里。”

沈智并没有直接把话说破，只给了暗示。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前几天的营业额都比今天高。

今天我听沈哥的送顶针和丝线，生意好了很多，营业额不可能还下降的——”

他的声音很大，眼睛里隐隐有些泪光。

铁皮盒只有潘长江碰过，发生了什么事情沈智不明说他也猜到了。

“你好好冷静一下，想想以后该怎么办。”

沈智拍了拍他的肩膀，暗叹一声离开。

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是不是承受了太多？

如果不是他够坚韧，也许压根就活不到现在吧？

沈智进去洗了个澡，出来看见小赖皮还失魂落魄的坐在摊位上。

那个铁皮盒被他紧紧的抱在怀里，就像是抱着未来和希望。

他目光空洞，旁边的烛光忽明忽暗的照耀着几分稚嫩的面容，居然让人感觉有些悲怆。

潘长江这时候佝偻着腰朝小赖皮走去。

语调和蔼，慈祥，“小明，都累了一天了，快点去洗澡睡觉，在这边发什么呆？”

呵呵，角色真的是切换自如。

沈智微微一撇唇。

“爹，你先睡，外面凉快，我再坐一会。”

小赖皮表情复杂的看了潘长江一眼。

“听话，睡觉去。”

潘长江眼睛一直盯着那个铁皮盒，就要从小赖皮手里把铁皮盒接过去。

小赖皮立即起身，抱着铁皮盒往后退了两步。

“好，我这就去睡。”

这里是废弃的兵工厂，有很多空置的职工宿舍，但都破破烂烂的，修缮一下，住人还是没有问题的。

现在是夏天，随便找个地方，草席一铺也可以将就一晚。

治安队有很多人都不回家，晚上也睡在这边。

沈智就住在小赖皮旁边的房间里，过了一会，就传来的他们父子俩的对话。

“爹，你老实跟我说，今天是不是拿钱了？”

小赖皮的声音很温和，没有一点生气的样子。

潘长江犹豫了一会，还是承认了，“我见你生意那么好，赚的也多，所以就拿了一些钱。

本来准备跟你打声招呼的，还没有等我开口，你就已经知道了。”

“爹，你要这么多钱干嘛？我都跟你说过了，我的货都是向沈哥赊的，卖出来的钱要先给沈哥。

这些钱我真的不能动，沈哥对我好，我也不能仗着这份好就为所欲为，每次都跟沈哥赊货吧。

沈哥是做大生意的，人家手头上也紧，当然希望资金能够回笼的快一点。”

小赖皮无奈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