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老了啊，说什么都没有人听了，缝点鞋垫，纳点鞋底估计都没人看的上了吧。”

朱建国听他娘这话，还能不明白什么意思，赶紧上前接过了她手里的篮子，

“怎么会看不上呢，娘你看看我的鞋不都是你的手艺嘛。”

之前就说了，小蔡婶子做衣服那水平真的很普通，

普通到她自己都说自己浪费布了。

相比起来她鞋子做的就好多了，所以家里的鞋子都是她做。

即使孩子们赚的钱都够在外面买很多鞋子，她这鞋子也一直做了下来。

“你还能看上你娘的手艺呢，都是要做大生意的人了，还看的上这个啊。”

朱建国听着他娘的口气，赶紧开始伏低做小。

“哎呦，什么大生意不大生意的，咱们就是建个小厂，我又不是什么要招几十上百号的工人，您看您说的。”

小蔡婶子是真没想到，他们说个开厂的事，怎么能搞的那么快。

就不说一轮二轮的开会，那怎么也得全村投个票之类的吧。

按正常情况，大队或者公社有开厂的想法，都得至少讨论个几个月。

在他们村子建的这个养殖厂，还讨论了三个月呢，讨论到差点就换地方了。

怎么他儿子这事，已经到公社都同意的地步了呢。

村里目前基本上还不知道这消息，这是她闺女今天中午回来的时候，跟她说的。

她闺女说书记觉得他们的想法非常好，公社非常支持，让他们放开了干。

她听这些话听的心里都抖得慌。

“娘，书记说是这么说，但是我们有几斤几两自己还不知道嘛，我哥就是看着现在行情太好了，不想错过这波赚钱的机会，他这个厂最多也就是招十几个人。”

还别说，朱小琴这么一说，小蔡婶子的心脏明显跳的没那么快了，她刚刚一听书记说什么放开了干，都快吓死了。

“那你可得和你哥好好说说，书记怎么说是书记的事，可不能真放开了干啊，一定要稳重，稳重！”

她拉着闺女的手说了好几句稳重，才放她去和大队长商量别的事。

还放开了干，他怎么不说给点实际上的支援呢。

小蔡婶子又看了眼眼前的儿子，觉得她这儿子早些年没让她烦过的事，都是在这里等着她呢。

果然，早些年轻松了，现在就要来还债了。

“小琴中午的时候跟我说了，说书记觉得你们想办厂的想法挺好的，但是他说是这么说，可是一点钱都没拿出来啊，”

小蔡婶子说着都要叹气了，她觉得这书记太不老实了，怎么能一边说想法好，一边不给钱呢，这不是糊弄人嘛，

“你这厂子办起来可是大部分都靠自己了，千万要注意，要小心，要稳妥啊。”

“我晓得的，娘，你放心，公社不给钱，那就代表我投的那些东西都是我自己的，即使后面有什么问题，他还能把东西吞了不成。”

“而且，娘，衣服这一块的利润真的不错，也就是现在做的人没那么多，等大家都做起来了，那还挣什么钱，真想挣钱就得这个时候，胆子大一点往里冲才行。”

小蔡婶子听儿子三句话不离挣钱，也不想再和他多说什么，她默默的从怀里掏出一张信用社的存单，是她和她丈夫这些年所有的存款。

简单点来说，就是棺材本。

“你先别往回推，这钱可不是给你的，这是我和你爹借你的，要跟你算利息的，你既然这厂子一定要办，就好好办。”

朱建国看着这一千五百块的存单，手心都有些发烫，他哪里敢接这个钱。

“娘，这单子您先收回去，我现在这钱是够用的，不够用我肯定会跟您说的，”

朱建国怕她娘多想，还来了句，“你和爹把所有钱都给我了，小妹那里怎么办，这多不好。”

他这话一说，果然小蔡婶子就要拿扫帚打他，“都说是借你的了，你敢去你妹妹那里乱说，你看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两人在院子里绕了一圈，直到那扫帚碰到了朱建国，这事才算了。

小蔡婶子看儿子是真不要，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存单收了起来。

这钱她是去年八月才存的，本来就没到期，儿子要真现在拿去把钱取了，一下子快五十的利息没了，她得心疼好久呢。

“那你真不够的时候，一定记得说啊，可不能去乱七八糟的地方借钱，知道没有！”

“晓得晓得了，我肯定不会逞强的。”朱建国就差对着他娘赌咒发誓了，这才让她不再提借他钱的事。

“对了，娘，小妹去哪里了？”

朱建国回来的时候路过了大队的办公室，但是那里只有会计在，他还以为大队长和小妹都在他家里呢。

“你去大队长家里看看，小琴出门的时候说要商量什么场地的事。”

小蔡婶子看着听了她的话就要出门找人的儿子，想了想还是喊了一句，

“你别给你妹妹乱说话啊，以后我和你爹的东西，给你俩都是平分的，要是让我知道你在里面撺掇，小心你的舌头，听到没有！”

朱建国哪里是会传这些话的人，

“我晓得，我真晓得，娘，你放心吧。”

说着，骑着自行车就去大队长家里找人去了。

其实兄妹两人都是能赚钱的人，谁会在意父母好不容易存的这些钱呢。

但是小蔡婶子不这么想，她就这两个孩子，自然希望他们能一直互相扶持下去。

村里那些因为一些钱打的不可交，最后老死不相往来的事，她看的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