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牧马人高速行驶在津沽公路上，坐在副驾驶上的我身体本能的与顾春如保持最远距离，都贴在门框上了。

眼前漆黑的夜色让我觉得回家的路很漫长，疲倦的点上一支烟，把窗户打开一个缝，享受着烟草带给我的快感。

顾春如单手握着方向盘，对我说：“你之前有受过专业的射击训练吗？”

“我一个农村出来的孩子，上哪受什么训练去？”

顾春如笑了一声，接着说道：“那你为什么明明是近视，却还能做到百发百中呢？”

我望着窗外昏黄的路灯，内心也在此刻变得孤独，许久才说道：“别人的童年都是奥特曼、机车人的玩具，还有那种玩沙子的道具......我的童年是清一色的仿真玩具枪，我父亲每次回来都会给我捎一把不同的，家里小到沙漠之鹰手枪，大到步枪、狙击步枪我都有，而且全是配备6毫米塑料实心弹的那种，小时候我会和前院和后院的两位堂哥一起摆好大人喝完的啤酒瓶，然后拿我的枪来比赛，我最喜欢的就是一把仿真毛瑟98k狙击步枪，因为当时小拿不稳那些长杆的枪，而这把98k的握把很短前身长，我刚好可以拿住......”

说道这里我一阵失神，嘴上却不受控制着挂起笑容，童年可以治愈一切创伤，在被生活按在地上摩擦时回忆一下童年是件很幸福的事，将燃到末端的烟扔出车窗外，又继续说道：“我大哥好胜心强，每次输了后都会强烈要求调整距离再来一局，但之后我就学会长心眼了，每次都是故意输给他，但还是要发挥出点成绩再输，否则会被他看出我故意放水，那样更不好收场。”

顾春如“哈哈”大笑：“没看出来啊，原来你从小就这么有心机了！”

“那能怎么办？不然他就会一个劲要求再开一局，直到他赢为止，家里的酒瓶数量不允许打多少局。”我又点上一支烟继续说：“我二哥是个实在人，每次都毫不保留的赢他，结果我大哥在连续输掉三局后恼羞成怒的要再开一局，可我二哥表示该换人玩了，结果被我大哥一巴掌扇在脸上，不得已又开了一局，才输给他......”

顾春如震惊的看了我一眼，随即又专心开车，唏嘘道：“天啊，你大哥怎么能这么霸道！游戏而已至于这么较真吗？还是个自己的兄弟。”

“哈哈哈，没你想的那么恶劣了，拆迁之前我们三兄弟是从小一起长大，二哥大我两岁，大哥又大二哥两岁，我们仨每天都形影不离，每天待在一起难免会有一些小摩擦，一会儿我和二哥打起了，一会儿我又和大哥打起来，一会儿二哥又和大哥打起了，总之三人轮流打，但每次都不超过十分钟就又玩到一起了......”

说到这我和顾春如一起笑出声，刚才不愉快的气氛也逐渐缓和，随着我俩的沉默，车开到了我家小区门口，想起她给我做的宣传海报，又帮我约谈尹权交友墙主，下车临走前我对她说：“感谢你今天帮我约了合作伙伴，之前对你有些偏见是我的狭隘，回去早点休息吧我的朋友！”

顾春如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我关上车门朝小区门口走去，在我走了不到十步，身后传来喊声：“皓轩！”

我回头看见顾春如从主驾驶探出头，深切的看着我，我权当她是喝多了，从她挥了挥手示意赶紧回去，她却说道：“谢谢你拿我当朋友，晚安。”随后驾驶着牧马人风一样的离去，留下了一头雾水的我站在原地，我刚才的话并没有什么特殊含义，她怎么看上去非常激动呢？

凛冽的寒风让这个夜晚不再宁静，我也停止了思考，双手插入口袋径直走进小区，在即将上楼的时候电话响起，拿出一看竟然是刘婷！我瞬间想起白天时她让我早点回家说要给我惊喜，现在是深夜十一点半，她等待这么长时间一定心里很着急了。

都怪自己一时贪玩把这件事给忘了！看着屏幕前刘婷的备注，是按下接听键，却因为心虚迟迟没说出一个字。

“喂，皓轩？”

“能听见吗？”

我紧张的后背渗出冷汗，如果告诉她自己把答应她早回来接受惊喜的事忘了，那将会迎来一场不亚于核武器的爆炸，但又不想总是拿谎言去刻意欺骗她，我陷入深深的犹豫中，许久才说：“嗯。”

刘婷低声问道：“你还没回家吗？”

“刚......”我停顿一下，改了个方式说：“早就回来了，不小心躺着睡着了......”

刘婷叹息了一声，虽然看不见她的表情，但我从她这声叹息中我听出了失望的语气，不知该怎么解释于是保持着沉默，半晌刘婷对我说道：“那你现在还能出来吗？”

我仿佛看到希望一样大声说：“可以！你在哪？”

“家。”

“大人都不在吗？”

“出差了。”

我立刻调转方向以每秒五米的速度朝旁边楼下跑去，对着电梯里的镜子整理着自己被风吹乱的大背头，电梯打开后我站在刘婷家门口，用手背轻敲了三下门。

第103章 岁生日

门被打开的瞬间，刘婷看见我当即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转而变成了大笑：“你这个造型......真是有点一言难尽！”

“你没听过歌词里唱的：将头发梳成大人模样，穿上一身帅气西装，等回头见你一定比......想象美～”说着一把抱住刘婷，她身上散发出的体香让我如痴如醉，这一刻我内心感到她就是个仙女下凡，专门来渡我这个颓废青少年的。

进屋后刘婷轻轻推开我说：“你闻闻自己身上的酒味，老实交代喝了多少？”

我脱口而出：“仅仅三两三三循环，根本算不上多。”

“还整上数学知识了，别贫了赶紧吃蛋糕吧。”

“蛋糕？”我朝客厅的茶几上看去，上面摆着一个精美的包装盒，透过上面的塑料薄膜看去，里面赫然写着：祝皓轩小朋友19岁生日快乐，爱你的刘婷。

我才想起今天是我的生日，一直忙于交友墙导致自己都忘了，刘婷却一直记得，原来她口中的惊喜就是要给我庆生。

我深受感动，眼角不受控制的传来温热，这么多年来我遇到过很多人，也在往年过生日的时候宴请过不少次客，可没有一个人能记住我的生日，我哽咽的说道：“谢谢你陪我走过的日子，真的谢谢你......”

刘婷笑了笑，起身走到厨房端来一碗长寿面，递给我筷子说：“本以为你也就三个多小时就回来，我从九点半就开始做这碗面，可我还是低估了你酒后的精力，足足在外面待了五个小时才回来，好在我没提前把面盛好，不然全坨了。”

我来之前就告诉她说自己早就回来，她为什么还说我待了五个小时才回来呢，肯定是看出端倪来了，我疑惑的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刚回来？或者说你透过窗户一直观察着楼下刚好看见我？”

刘婷无奈的耸了耸肩，道：“我可没那么闲。”指了指门口的鞋，继续说：“如果你早就回家，鞋就会因为家里温度高的原因表面是干的，可你的鞋表面湿漉漉的明显是奔跑过程中踩到积雪化成的水，这就证明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是刚回来，很可能还没来得及上楼。”

恋爱中的女人侦察力等于福尔摩斯这句话我是完全信了，眼前被拆穿，我只好无奈的坦白：“今天朱然在咸水沽摆摊打气球，我和合作的张浩吃完饭去了他那里玩了会儿，所以耽误了回家的进程......”我感觉虽然回家时间被她猜到，但她绝对不会心灵感应，于是继续说：“但我始终记得你让我早点回家这事，刚才没给你打电话是看太晚了，我觉得你早就休息了，所以想先上楼再给你发消息......”

刘婷坐在我身边，一边催促我赶紧吃完长寿面吹蜡烛，一边拆开蛋糕的包装，当一个9寸水果蛋糕展现在我面前时，我感到无比兴奋，用了不到十分钟就把面吃光，接着和刘婷一起给蛋糕插上19根蜡烛，再用打火机依次点燃，刘婷关上灯点上一支家用蜡烛后，为我戴上生日帽后说：“闭上眼睛许个愿吧！”

我双手合十闭上眼，许下了未来要赚好多好多钱后，睁开眼睛深吸一口气将眼前的蜡烛尽数吹灭，转头看着刘婷说道：“知道刚才我许的什么愿望吗？”

刘婷伸出食指放在我嘴巴上，道：“嘘！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赶紧吃蛋糕吧。”

我点了点头拿着叉子，和刘婷一起将上面的各种水果吃了个精光，我用塑料勺子掏出一块奶油抹在刘婷脸上说：“这才是蛋糕的真实用法！”

“讨厌！”刘婷笑着用手擦掉脸上的蛋糕，又用手指沾上奶油抹在我鼻尖上，我也毫不客气的用同样的方式回击。

在我俩相互挑逗中，一块完整的蛋糕被我俩用到最后，只剩下最底部的奶酪......

刘婷双手托着我的脸说：“你说你明明这么坏，还能让我这么爱，老天真的不公平！”

“这才是所谓男人不坏女人不爱！”我顺势勇士摸到她背后，想将她一把抱起，却因为脚下一个没站稳，身体直接前倾一个趔趄压在她身上，此刻我的脸和她的脸相距不到10厘米，她并没有因为我的举动而反抗，只是有些害羞的盯着我。

蜡烛映出微弱的光芒，此刻我的世界是模糊的，模糊到只能看见刘婷那张害羞的脸，却从整张脸上找不出一丝瑕疵。

她实在太美了，美到找不出合适的形容词。

没有了冷风的侵袭，温暖的氛围使我的大脑被后上来的酒精一点点麻醉。

眼前的世界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我的心跳逐渐加快......

......

我在口渴中醒来，脑袋昏昏沉沉的，习惯性朝床头伸出手去，却没摸到床头柜，奇怪了，什么时候床头柜被换成大一号的了。

不对，这卧室的布局怎么和前天完全不一样，我这是在哪？

我强撑着坐起，揉了揉眼睛，视线终于恢复了一些，眼前不再是漆黑一片，摸索着找到手机一看，此刻是凌晨3点44分，我借着手机屏幕亮度环顾四周，顿时大脑一片空白：刘婷正穿着睡衣躺在我的左侧。

足足愣了十分钟，我才缓过神来，第一反应就是检查自己家身上的衣服，在确认只有棉袄、袜子和鞋被脱掉后才放下心来，缓慢的从床上下来，将袜子塞进棉袄口袋，轻轻关上房门。

关上防盗门后，我像越狱犯一样一溜烟逃回到自己家里，躺在自己床上努力的回想着失去意识前发生什么，可想到脑袋疼都没能想起任何，唯一能断定的就是自己没犯错，否则不会衣衫整齐。

窗外传来的汽笛声预示着新的一天已经来临，我在卫生间点上一支烟，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唯唯诺诺了......我也想不明白，大概从步入社会的那一刻起，我就注定要身不由己了。

走出卫生间我才发现，茶几上同样摆着一个蛋糕，以及一碗坨了的长寿面，但父母都没有联系我回来，可能是因为上次给我准备庆生时，我不辞而别去了唐山没法回来，给他们留下了不能磨灭的阴影吧......

一种自责感涌上我的心头，想到去年生日的前一天自己动身去唐山，次日晚上妈妈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父亲也打了一个，我因为惧怕没敢接，妈妈又给我发来一大串消息让我赶紧回家吃蛋糕......含着泪吃着面前的长寿面，即便已经坨了但还是咸淡正好，里面的虾和鸡蛋也没变质，原来亲情是这么个味道，存放几个小时也这么可口。

我开始后悔当初自己的我行我素，既伤了父母的心，也将自己打入了不可逆的深渊中，眼下我一定要在上班的同时，把交友墙做大做强，至少要让自己有额外的一份收入，来为以后的日子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