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她心软，而是真正接触过那血丹之后，她才明白，普通人想要不被那血丹蛊惑，有多难！

所以方才的柳妖娆根本不是她自己，而是被噬灵控制心灵，蛊惑人心的一种表现。

只能说，她心底里有自己的恨，自己的渴望。

可不论在这惊悚世界，还是在这万千大道，谁不是会自身渴望而活？为那一点意难平而活？

“夺你至阳之心之人，原本应该是一位富商……”

柳妖娆似乎明白岳罄歌想知道的东西，她声音虚弱的道，“那位富商心脏衰竭，当时不得已用了换心之术，机缘巧合下，换的便是你的至阳之心。”

“只是他当时并不知道其中缘由，只知道那道士说这心脏很好，但后来这至阳之心被我师傅发现，他便用了手段，将富商置于死地……至阳之心，此刻应该在他手中。”

柳妖娆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枚玉牌，“这是我院的身份玉佩，持此玉佩可以随意进出竹云山……竹云山后，便是我院道馆。”

“岳罄歌……我想，求你一件事……”

她在凄冷的风中，用沙哑的声音道。

果然，她在临死前做出这一切，都是有目的的。

但即便如此，岳罄歌既拿了别人的东西，自然必须要还这个人情，“你说，能做到我一定帮你。”

同时，她接过了柳妖娆递来的玉佩。

竹云山？她的至阳之心竟在竹云山？究竟怎么样了？

“我知道……我除了这张脸从来就没有其他长处，即便修习媚术，受万人追捧……也有一个样。”

柳妖娆擦拭掉嘴角的鲜血，眼角一滴晶莹滑落。

“哼，哈哈~世人爱的长相，愿一掷千金博得一笑，可从来没有人问过我想要什么！甚至没有人愿意花几分钟时间，了解我的内心。”

“我喜欢抚琴，可他们只喜欢我抚琴时的妩媚，却从没人关心我的曲美……岳罄歌，你知道这种感觉吗？”

她扬起唇，笑的讽刺却处处透着妩媚之姿，即使垂死微弱，那张绝美的面孔依旧让人一眼便难以忘怀。

岳罄歌没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她。

耳边雨声落在竹叶上，沙沙作响。

良久柳妖娆才擦拭掉脸颊的泪痕，深吸一口气，“愿意听的抚琴的人，只有格雷特，即便我弹的不好……可我能在他面前做真正的自己。”

“那你为什么要和他分手？还要沾染这血丹？”

岳罄歌蹙眉，目光犀利的望着柳妖娆。

她明白柳妖娆不是在说谎，将死之人，还有什么理由说谎？更何况还是关于她和格雷特的事情。

“你懂什么？”

柳妖娆脸上的笑容渐渐逝去，目光空洞无神，“你知道二十年前，有多少家庭的孩子因为无法养育而被抛弃，换取利益吗？”

“你明白三四岁的年纪，便要在街头流浪吗？”

她的话让岳罄歌有些震惊。

她从未想到，眼前这位举手投足妩媚动人的顶级美人，竟也有流露街头的时候？

“我并不瞒你，师傅最初在街上捡到我时，他只说了一句：这样的脸，不用来杀人太可惜了。”

柳妖娆说着，轻抚上脸颊，“后来，我便被他带回了竹云山，成了一名被培养来魅惑他对手的棋子，我没有练过体术，无法反抗，直到进入惊悚世界。”

“可惜……我和格雷特终究不是一种人，他有他的横心，而我……即便是今日葬身在这噬灵血丹下，也无怨无悔。”

毕竟……她从一开始就配不上他。

这一句话，她并未说出来，岳罄歌却从她眼中读出了很多情绪。

“我别无所求……只求，你将这把玉琴交给格雷特，这是我最喜欢的琴……我想让他知道，我柳妖娆，从来都不是一个只会搔首弄姿的花瓶！”

柳妖娆从身后包中掏出一柄雕琢极为精细的白玉琴，口中却再度溢出鲜血。

可即使虚弱到声音颤抖，她这句话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坚定。

“谁说你搔首弄姿？”

岳罄歌目光微寒，不管柳妖娆说的是真是假，她心底都有了一丝颤动。

或许是因为大仇得报后，她的心脏处本就缺失了什么急需弥补，又或许是，经历过这些之后，她开始对事实有了感情。

因为她岳罄歌，即使再嗜杀如命，也并非没有感情的机械。

她是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自然有喜怒哀乐。

“你若想活，我可以救你……只不过，你要舍弃肉身，尝试进入玫瑰晶石中，将来若有机会，我可助你度化。”

岳罄歌紧抿着唇，最终开始咬牙开口道，“但剥离肉身的痛苦，或许会让你忘记一些东西，比如……格雷特。”

“不……不需要了，无论是玫瑰晶石，还是惊悚世界，早已没有我的容身之地。”

柳妖娆却轻笑一声，拒绝了她，“这一切，对于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可如果让我忘了格雷特……他是我生命中唯一的光亮啊，我怎么会忍心忘记他？”

她干裂的唇笑容清媚，身体却在淅淅沥沥的雨中开始逐渐消散。

因为献祭失败，她的肉身早已毁坏，灵魂也被重创……

“柳妖娆，你想清楚了，若你执意如此，便会彻底魂飞魄散！连投胎转世的机会都没有！”

岳罄歌呼吸有些急促，望着轻轻靠在树上的柳妖娆，她胸口莫名压抑着一股气息。

为了一个男人？

值得魂飞魄散？

“或许她并不是为了男人，只是不想留下而已，从她三岁流浪至今，你觉得有谁真正爱过她吗？竹云山？她师傅？那些都不是她的家，只是拿她当工具的人罢了……”

“如今能摆脱这种宿命，你应该替她高兴。”

系统的机械音虽然冰冷，却很理性。

“格雷特？玉琴？他值得吗？”

或许是岳罄歌无法理解这种感情，望着地上柳妖娆逐渐失去气息的身体，她又开始胸口压抑。

“那对于你来说，冒死与夜墨转换毒液，值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