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兰没想到，她的疯狂想法竟然被所长猜中，心事被戳穿后，欧兰没有过多时间的不好意思，反而要为自己正名。

“她当年能做到的事，我也能做到。”

欧兰心里清楚，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不，你做不到。你要考虑清楚，你死了，将没有任何意义。”

所长不允许欧兰有这种想法，既然靳言劝不了欧兰，那么所长可以用身份暂时压住欧兰。

只不过，起心动念的人，很容易将想法变为现实。

“凭什么？你怎么断定，我一定会死？”

欧兰不相信，她不相信自己做不到，既然已经有了备份在手，徐文昌这个前车之鉴在这里，她凭什么做不到？

如果能够将靳楚阎复活回来，比得上她拯救世界！

欧兰无法再忍受爱人不在身边。

“此消彼长啊！欧博士！”

所长希望欧兰保持警惕，这不是什么好兆头。

一个以自己做饵的人，希望在意识的海洋里找到合适的位置，怎么可能完全匹配呢？

利用人造技术，使用基因+复制人+人工智能原理，这回来的人，或许有相同的容貌，相同的身高，相同的爱好，可是身死，即灭！

这不是原来的靳楚阎，这只是个赝品！

同时，欧兰将她那部分智商剥离，他们所有人面临的则是一个伟大科学家的消散。

利用基因唤醒当年的那个她，让她脑中最后一片区域解锁，这会直接导致欧兰发生混乱，她到底是欧兰，还是当年的那位天才科学家？

两者一样，两者也不一样。

“欧博士，我劝你三思！如果意识可以在一具身体里同时存在，那只能是脑机与人工智能结合的方式，你也看过备份了，那是徐文昌。可惜，你是吗？”

很显然，徐文昌对于世界而言，没有那么重要，最起码在所长眼中，哪怕徐文昌死了，这个世界不会发生多大的变化。

就算徐文昌抱着拯救世界的目的，就算布帕希望徐文昌可以保全整个归墟的人，制作复制人当做马前卒，这都不是最重要的。

如果重要，徐文昌就不会轻易的倒下。

听到所长的问句，欧兰摇了摇头，本质上而言，欧兰就是她自己，她不是任何人。

“既然你不是，那你没有办法控制变量。”

所长撇撇嘴，他十分清楚，欧兰并没有打消念头。

“你就是变量。”

所长正视欧兰，希望欧兰能了解自己有多么重要。

一个重量级科学家，一个可以将人类还原回来的科学家，这是格外重要的人物，事关蓝星生死存亡，欧兰绝对不能有差错。

一旦欧兰消失，或者欧兰不再是欧兰，那么那么多的人类，将永远无法回来。

他们掌控的技术只能缓解一时，而不能取代欧兰，去研究更为深奥的东西。

这里面包括靳言想要研究曲率引擎，想要永恒的能量供给，如果失去欧兰，人类将无法从源头的身体摆脱，他们会被困在身体里。

那些克隆、复制人、机械、人工智能统统都有短板，没有什么永恒不变。

现阶段的困难都无法度过，更别说以后。

压根不给升级的机会！

“徐文昌都具有多重版本，你如何保证自己是现在这种版本？我们大家体会不出来的，只有你自己清楚。”

所长说的很清晰，至于欧兰的变化，只有她自己能感受的出来，就算她想要提取当年那位天才科学家的意识，也要慎重考虑。

在那时候，几十年前，欧兰的小时候，科技还没有他们现在发达，哪怕那些技术已经实践过多次，可依旧无法保证没有漏洞。

如果欧兰自己不去碰触，别人永远无法发现，她与其他人不同。

对于欧兰而言，鸡生蛋，蛋生鸡的问题根本不存在。

她是同时状态。

但是，一旦解锁另一个意识，她自己很危险。

“说实话，你我很清楚，其实上一秒的你，已经不再是下一秒得你。小时候的你，也不是长大后的你。虽说，都是你。”

所长的话，听上去匪夷所思，实际上他有依据。

每一个时间段，人们都是不一样的。

每一个周期，细胞更迭。

当全身的细胞都被更迭一遍，那还是曾经的她的吗？

严格意义上来说，每一个人，都是全新的人。

只是平常意义的本我，造成了人始终如一。

那么，将意识抽出，再回放，这种手段真的行得通吗？

所长非常清楚，曾经靳语制作的机器就是如此。

意识机的原理与靳言公司制作的脑机原理基本类似，但是他们的所作所为不伤害本我，对靳言本身，对靳语实验对象不造成任何伤害。

欧兰想要做的事，与这些完全不同。

“如果未来、现在、过去同时存在，那么，每一个节点上的你，都是你，却也不是你。”

所长希望欧兰能够想清楚，想明白，以自身为代价的消亡，没有任何价值。

“欧博士，靳楚阎也许不那么想回来，难道你不想知道，他为什么离你而去，采用那么决绝的方式？在你们的爱最浓的时刻？”

所长知道一些，只是他不知道如何表述，才能不令人悲伤。

真相往往很残酷，也很简单。

作为外人，所长原本不想伤害欧兰，因为所长清楚，一旦告诉欧兰某些事实，会对目前的世界架构造成很大影响。

欧兰的信念会崩塌。

这对惊盟不利，对蓝星不利，所长不希望这样。

欧兰一言不发，靳言也一言不发。

他们全都听着所长继续讲述，涉及到靳楚阎的问题，欧兰与靳言全都冷静不下来。

“哎，你不知道。如果你知道，你就不会有想复活他的想法。”

所长自顾自的讲着，如果早知道欧兰执着这么多年，始终没有放下亡夫，他也许早就点醒欧兰，可是这么做，会使欧兰没有动力。

靳楚阎活着的时候，最希望看到意气风发的欧兰，只有在实验室的欧兰，才是做自己。爱一个人，就支持她最想做的事情！

欧兰天生属于科技，她不是人类生殖，却是人类，她明明不该来到这个世界上，却有着这个世界最伟大的发现力。

这样一个挑战人类认知底线的人，要勇敢的活着，她本身就是奇迹。

停顿半响，所有人都蒙了，这个话题太过于沉重。

托举哥也不再叽叽喳喳大喊大叫，米宝陷入更长久的沉默。

靳言不知道如何是好。

欧兰隐忍痛苦，却挣扎着问向所长：“楚阎，到底怎么死的？你知道吗？”

这是个未解的谜团，欧兰不知道一向阳光开朗的老公，一夜间走向死亡。

这是个无法纾解的伤痛，身为儿子的靳言找遍了无数的人，布局一个又一个，最终也没能找到父亲死亡的真相。

没有控制，也没有留恋。

让活着的人，怎么都想不开。

“我知道。”

所长语气淡然，十分冷静。

“怎么死的？”

欧兰继续追问，语气中带有一丝颤抖的意味。

“为了验证。”

所长的目光扫向各种设备的屏幕，仿佛看到了另一番天地一样。

“验证？”

欧兰疑惑不解。

“如果我说，这个世界，有百分之九十概率非真实世界，你相信吗？”

所长的假设，在偌大的蓝星流传甚广，却无人能够说清楚，人类究竟从何而来，人类究竟从何而去，人类的意义，等于没有意义，一切没有设限，却总在关键时刻有缺陷。

人们无法感知这个世界，哪怕缸中之脑那种实验频出，也不能真实的确定，什么才是真实。

欧兰点了点头，她明白所长的意思。

“我相信。”

声音微大，欧兰也比较无奈。

“果然，你们两口子真像。”

所长就知道欧兰会这样回答。

“其实，他在验证，什么是真实的世界。”

如果不是自身的传奇，所长不会这样回复欧兰，他查到的线索远超于此，只是那些线索，令所长都开始窒息，更别提一般人类了。

“在楚阎离开之前，他留下的东西，促使你与靳言分别在不同的赛道，遍地生花，或许这是他最后的执念吧，期盼着你们也许会在另一个世界相见。”

所长十分清楚，靳楚阎在生前做了很多准备工作，包括让欧兰间接设计出CT-21，包括让儿子间接子承父业，包括后来靳氏家族的遭遇，他都预见了。

靳楚阎早早地离开，可到处都是他的影子。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们的世界真的是虚拟架构，那么他以什么方式离开，以什么方式回来？他是否回来？”

所长的问题很尖锐，他觉得正视问题就是最好的解决问题方案。

“你想要复活他，真的就是他吗？如果他能够感知到召唤，那我们这个世界为虚拟世界，另一个外面更不是真实。他该如何感应召唤？”

一连串的问题，令人窒息。

“如果，你真的将靳楚阎复活回来，他若是证明了什么，你能确保，你的那个，是真正的靳楚阎吗？”

所长的目光再次看向小平板，那里有备份解析，也有解决问题的方式，只不过，对于靳楚阎是否适用？

“以上均为猜想，请勿上升层次。我想，欧博士是拎得清的。”

所长长出一口气，剩下的交给欧兰，他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

长长的沉默，长久的悲痛。

靳言万万没有想到，他得到的的是这样的解答。

原本，靳言以为，回到轮船实验室，找到母亲，可以重现备份里的技术方法。

只可惜，他们母子出现了相反的意见。

欧兰有信心重现，同时，欧兰想到，若是用这类方法将自己的丈夫靳楚阎重新制作回来，灌入靳楚阎的意识，读取他的记忆，进行二次塑造。

而欧兰，则需要将她的某些意识剥出，可是欧兰并不是欧兰一个人，她以为的第二人格，其实就是当年的那位科学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