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宇川有些恼火，苏云青到这儿时，一定听徐瑞辛和夏吟宣说过自己在这里，但她还是毫无留恋就走，还骑得这么快。

此时徐瑞辛已经牵着一匹马从后头绕过来，“最好的那匹送她了，你骑这匹去追。”

店里最好的马是穆宇川的爱马，但徐瑞辛想他一定愿意送苏云青的，就直接给了苏云青那一匹，没想到反倒增加了穆宇川追人的难度。

穆宇川上马便朝着黑点消失的方向去了。

夏吟宣拍拍徐瑞辛的肩，“徐姐姐，你没事吧？”徐瑞辛的情意也时时藏在眼中，她怎么会看不出来。

徐瑞辛摇摇头，“进去吧，风大了，你受不住的。”她拉着夏吟宣进入屋内，“他就算追上了，也留不住苏云青。”

“难道苏姐姐对穆哥哥一点情意都没有么？”夏吟宣有些不解，在她看来，二人能力般配，是天生一对才对。

她不知道，在苏云青心中，穆宇川本事很够，但难成大事，运气也差了些。

“有一点吧。”徐瑞辛答道，“但那一点不足以苏云青为他改变。”她自顾自收着桌上的餐盘，“吟宣，咱们想想换个生意吧，我真受不了收这些油腻的盘子。”

夏吟宣听了忙上去替她收了。

穆宇川快马加鞭，却始终未能再看到前方的黑点，两匹马的实力有差，苏云青那架势又是纵马飞驰状，普通人很难追上。

穆宇川停下马，喘着气，望着荒无人烟的大漠，一股绝望之感涌上心头，她从不曾为自己停留，从不曾！想要进入她心里，哪怕只有一点，都难如登天。

他下了马，随意坐在沙子上，低头喘气，汗水从额头落下，心里什么滋味都有，就是没有一丝高兴。

“你是来追我的？”

穆宇川动作静止了，他真怕自己幻听了。

苏云青站在一棵胡杨树下，她老远就看见穆宇川往这边来了，以为他会看见自己，也没叫他，没想到他目视前方，却什么都看不见的样子，根本没看到自己一人一马在树下。

直到她看见他下了马，坐下，她才从树下稍微走近了些。

见他没反应，苏云青以为他没听到，“喂，累晕了？才多少路啊。”

第二声了，那就不是幻听了吧，穆宇川偏头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她几乎没变，虽然换了灰暗的江湖装束，却还是明艳照人。

“你干嘛跑这么快？”他把自己原本想说的话都忘了，此刻只想问这一句。

“我想早点到居凰。”苏云青仿佛没注意他有些激动的情绪，冷静地有问有答。

“那现在怎么又在这里！”穆宇川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此刻这些问题，有多么无理取闹。

“风沙太大了，打在脸上受不了。”苏云青不计较他的情绪化发言，她的长发被风吹向一边，脸上的碎发难以被拨到耳后，总被吹出来，她索性不管了。

见惯了她过去在宫中一丝不乱的样子，如今看她微眯着眼站在风沙之中，穆宇川的第一反应还是想将她保护起来。

他这时才站起来，也许会被拒绝，也许会被她手中的剑刺破胸膛，此刻他什么都来不及思考，上前将苏云青搂进了怀里。

苏云青并没有回抱他，也没有推开他，笔直站着，感受到他身上一团热气，全身血液好像都在砰砰跳动。

这是他第二次抱她，第一次是在北原，为了替她送死。

“你不是说喜欢荣华富贵，要一直留在皇宫里么，今天怎么又出现在这里了？”穆宇川不舍得放开她，就这样抱着问。

“临时出来的，还要回去。”

“可以不回去么？”

“不可以。”

……

这个女人没有心，她的手没有推开他，但她的话在推开他。

“抱够了么？”苏云青的声音原本就清冷，这句话更是如一盆凉水在泼穆宇川。

他不禁叹了口气，听话地放了手，“那我也进宫。”陪你两个字他不敢说。

“徐瑞辛和夏吟宣谁照顾？”苏云青给他抛了一个现实问题。

穆宇川失语，苏云青道：“你有太多牵挂，我说过一个两个别的女人，和几十几百个别的女人，对我来说是一样的，不管你们什么关系。”

她说完不再理他，仍是回到胡杨树下，这大漠风光她很喜欢，但风沙太大，阳光太烈，她娇生惯养这么多年，还是有点受不了。

穆宇川跟在她身后，看到自己的爱马被她拴在树下，刚才自己精神太专注，盯着正前方，反而没看这边树下。

“我们虽然现在一起开店，但她们二人可以自己顾自己，我那个大夫朋友也在附近，可以照应。你去哪里我去哪里，如果你不想看到我，我就消失，等你需要再出现。”这已经是很没有尊严的话了，只要能在她身边，就做个工具也无所谓。

苏云青突然一笑，“好啊。”穆宇川反而一惊，不过更多是惊喜。“但有个条件。”

穆宇川一听这句就知道不好，过去的回忆侵袭而来。

果然，她说：“把徐瑞辛的头带给我，你知道的，我的条件从未变过。”

沉默了一会儿，穆宇川在失落中突然忍不住笑出声来，他们二人都在树下笑，所有的意难平都在此刻的笑声中被冲刷干净。

苏云青没有变，就算时过境迁，她仍是过去的她，也许正是她的拒人千里，才让穆宇川痴迷了这么久，一刻也不能忘。

风沙渐渐小了，苏云青去解缰绳，“我得赶紧走了，天黑了不好赶路。”

“你一个人危险，我送你到居凰。”

“不要。”

穆宇川无奈，看她上马，“你也快回去吧，我先走了。”

最后对视了一眼，见穆宇川没有回话，苏云青掉转马头，向着沙漠深处骑去。

她行得远了，穆宇川才轻声说了一句“再见。”

不久，徐瑞辛与夏吟宣二人，便看到了灰头土脸回到店里的他。

二人互相交换了个眼神，夏吟宣先上前，“羊肉在后头烤呢，当晚饭，晚上再给你开一壶酒。”

穆宇川“嗯”一声，失魂落魄往里走。

“别太伤心，额…她…她的马在后面拴着呢，你以后可以睹马思人。”徐瑞辛开口道。

“对呀，你们俩交换了马，就像交换了定情信物一样，以后还会重逢的，话本子里都是这样写的。”夏吟宣也忙附和道。

另一边，苏云青望着远处的居凰城楼，心想终于快到了，幸亏自己坚持早点上路，否则天黑前肯定到不了城中。

这一路支持她完成目标的，一直是毫不犹豫的主动出击，与坚持到底的勇气和决心，未来也是一样，她无所畏惧。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