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奶奶要做手术了。

言溪不敢松懈。

霍骁为了能够陪着他一起等手术结束，提前高强度处理了许多事情才得空闲。

等待手术的时间每一秒都是煎熬的。

幸运的是手术很成功，路奶奶以后不用再被病痛折磨了。

可是当天晚上，言溪由于一整天都绷紧神经，疲累不堪晕了过去。

醒来后，脸色更差了。

霍骁不得不告诉他实情。

他以为言溪听完后会很难过，可他只是毫不在意地笑了一下，“正好，我以后不用每天上课了，天天躺着养病舒服多了。”

霍骁看着他这样，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疼得厉害，喉咙里也貌似插了针似的，呼吸和吞咽都很难受，“言溪……”

他想说什么却好像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话。

俊朗的青年此刻既憔悴又无助，言溪伸手抓住他的手，“干什么？你是不是想哭？你别哭也别怕，我下辈子会来找你的，到时候我选一个健康又长寿的身体和你共赴白头。”

霍骁盯了他一会儿，垂下头，颤抖着声音憋出一个字，“…好。”

医生说言溪的时间只剩下两个月左右。

这多好，自己死了以后，也不担心他因为自己的死难过很久了。

见他这样，言溪无奈叹气，勉强撑起身子抱住他，拍了拍他的肩膀，温声细语地安慰道：“不是说好了不要哭吗？我都没哭呢，你也不可以哭。”

“我没有哭，我只是在想如果你下辈子找不到我该怎么办？”霍骁说着，用力地抱紧他。

言溪：“不会的，而且就算我找不到你，你就不知道来找我吗？你不能总是让我主动，不然我会生气的。”

“我……我尽量。”霍骁将头埋进言溪的脖颈里，掩盖面部那无法克制的悲伤。

“什么叫尽量？是要一定！嗯？”

霍骁不说话。

言溪急了，“下辈子一定要来找我，一定要喜欢我，明不明白？你要是不这样做，等我找到你，我一定要狠狠的揍你一顿。”

霍骁抬起头，看着故意摆出凶巴巴表情的男生，似笑似哭地点头，“…好。”

言溪和霍骁去了另一家医院。

霍骁派了刘洋去照顾路奶奶，并且要求知情人不要把言溪的病情告诉她。

如果路奶奶问起，他们就一致地说言溪是去当交换生了。

霍骁给言溪找了最好的医生，配置了最好的病房。

为了配合治疗，言溪很多东西都不能吃了。

每天吃一些寡淡无味的东西，整得他越发没有食欲。

可每一次看到霍骁可怜巴巴的表情，他强忍着不适，硬塞了一碗饭。

时间一点点过去，路奶奶恢复得差不多了。

霍骁便把言溪的病情告诉了她老人家。

路奶奶得知自己唯一的孙子生命进入了快速倒数日，当场没缓过劲来，晕死过去，等她醒来后，哭得泣不成声。

可是为了不让言溪担心，她擦干净眼泪做了一些好吃的后便跟着霍骁过去看他。

再次见到小孙子，路奶奶差点没有认出来，

因为言溪再也不是当初那个青春活力的青少年，他现在脸颊和眼窝凹陷，脸色也是病态一般的苍白，虽然那双眼睛依旧依旧炯炯有神，却缺少了生命力。

“小溪，奶奶做了你小时候最爱吃的菜，你尝尝，是不是还是那个味儿。”路奶奶忍着泪意，笑眯眯地端着碗筷，想要像小时候一样喂他。

言溪说话没什么力气，声音很小，“好，我尝尝。”

他勉强吃了一口，笑着说：“没错了，就是这个味道，奶奶做的饭菜最好吃了。”

“你喜欢，我以后天天在家做好给你带过来。”路奶奶不由自主流了眼泪，她擦了擦，继续喂，“来，再吃一口。”

“好。”言溪乖乖地张嘴。

祖孙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多数时间都是路奶奶在说言溪小时候的事儿，言溪偶尔附和几句。

他现在除了附和，也没什么力气多说话了。

霍骁和刘洋见不得这种场面，干脆走出了病房。

“老板，现在是午餐时间，我去买饭，你在这儿等我，对了，你想吃什么？”刘洋摸了摸肚子，问道。

“都可以。”霍骁垂着头，刘洋看不清他的表情。

“好吧。”刘洋小跑离开。

霍骁伸手揣进兜里，摸着里面的匕首，又深深地看了一眼病房里的言溪，扯着嘴角微微一笑。

真想陪着你到生命的尽头。

可惜，我做不到了。

昨天，那个人入了他的梦再次催促他快点作出选择，他不得不快点做决定。

拖了那么久，够了。

霍家的事情他都处理得差不多了，工作上的事情也陆陆续续完成了交接。

今天一早，他就辞职了。

他爸爸也自从那件事之后对他失望了，自己提出辞职，他也没什么意见批准了。

刘洋的去处他也拜托朋友找到了。

一切都处理好了，也不需要再拖了。

路奶奶本想在医院多多陪陪自己的宝贝孙子，可言溪坚持要求她早点回去休息，路奶奶拗不过就回去了。

临走前，路奶奶还把霍骁拉倒一边谈话，她说：“小霍，多谢你这阵子照顾小溪，他担心我这个老婆子，我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让他无法安心，只是苦了你，孩子，你不要太难为自己，等……在这以后，你就把他给忘了吧，奶奶我记着他就行了。”

“奶奶，我不会忘掉他的。”霍骁摇着头，缓缓弯唇，眼眶却是红的，“这是他的遗愿，我会永远记得。”

“你这孩子……”路奶奶哽咽了一下，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摆了摆手，叹息一声，“算了，顺其自然吧。”

路奶奶转过身，刚踏出一步，霍骁就叫住了她，“奶奶，你答应我一件事。”

路奶奶：“什么事？”

“言溪最爱的人是你，最担心的人也是你，我希望你能好好的，陪着他到最后，也希望你在他……走后能够好好生活。”

路奶奶听着，沉默了一会儿才点头。

然后老人家步履蹒跚地走了。

背影是那样的无助和凄凉。

可即使这样，她依旧没有倒下。

霍骁看着，却如释重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