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这边！”石御史指着另一个方向。

“石大人，现在不是闹性子的时候。此地离南疆上百里，再绕回去只会死路一条！”姜勋深吸一口气，忍着疼痛说道。

“侯爷，我可没说要绕回南疆。只是你选的这条路地势向下，又视野开阔，来个追兵都不用费神，一眼便能望到底！”

几名侍卫互相看了看，都觉得石大人说得有理，便停下了脚步。

姜勋看向石御史，眼底带着探究，他的人在流寇手里死的死伤的伤，可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却莫名其妙活了下来。一路上，他说走哪便走哪，这人也没有提出过异议，可没想到在这关键时刻却被他摆了一道。

姜勋越想越觉得这一路有些蹊跷，他曾数次安排意外想要除掉他，都被他躲过了，开始还以为是他运气好，如今想来，恐怕不是运气，而是他一直便防备着。

“这条路平坦，我们只要速度快些穿过这一片区域，就能抵达一个小镇，到了人多的地方，追兵也能投鼠忌器，我们也能安全些。”姜勋努力分析着，希望能说动这些侍卫。

“石大人觉得呢？”侍卫还是有些犹豫。

“本官觉得还是不妥，我与侯爷一个伤一个弱，根本不可能快速走过这……至少十里路！还有侯爷说的小镇，我们真要去了，消息必定会传开，到时候流寇杀来，不仅我们，就是镇上百姓恐怕也不会留下活口。”

石御史手指另一个方向，继续道，“若是换做这条路，路途虽难走些，但好在隐秘不易被发现。且这边通往荆州的松磁县，到了县里我们便能向县衙求助！”

“石大人对荆州的地理位置倒是挺熟，我们在这荒郊野岭的，你也能分辨出这条路能通向松磁县？”

“侯爷来前不做功课的吗？本官离京前可是熬了一夜才将这一路的地理位置记熟的！也不对啊，侯爷不就知道那边有个小镇吗？”

侍卫似乎也感觉到了两人之间气氛有些微妙。他们人微言轻，只能乖乖听话，可不想掺和进纷争中。

“有这争论的功夫，咱们还是赶在天黑前多走些路吧！”石御史带头往他指定的方向走，几人互看一眼跟了上去。

“侯爷……”扶着姜勋的侍卫见他不动，试探的开口。

“走吧。”能怎么办，他若是能自己走，何苦跟他们废这么多话。姜勋垂下眼眸，藏起眼底的情绪。

几人走在山林里，茂密的枝叶不仅遮挡了阳光，也拦住了后面的追兵。天色渐黑，几人又累又饿，却不敢随意停下来。

“快看，前方是不是有光？”

“有光，还有炊烟，山里有住户！快走！”石御史兴奋起来，原本千斤重的脚下似乎都轻松了不少。

侍卫们也咬牙憋着一股气，很快走到了屋舍前。“有人吗？”

开门的是个老头，见门口突然出现这么多人，有些害怕的往后躲。

“老伯，我们路过此地有些迷了方向，可否在此借宿一晚？”

老人看他们不像普通人，特别是几人还带着刀剑，想要拒绝又不敢明说，只能支支吾吾。“家里小，……”

“没事，能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就行！”石御史见他面露难色，目光又不停瞟向侍卫身上的武器。他笑着上前，拿出一块碎银，“老伯别怕，我们出来公干，要去松磁县县衙，不是坏人！”

“原来是官爷。”老人战战兢兢就要跪下行礼，被石御史一把拉了起来。

“老伯无需多礼，这点心意还请收下。”将碎银塞到老人手里，温和的一笑，也不给他拒绝的机会。

老人只好带着几人往屋里走，一边对着里面的家人喊道，“老婆子，快些做点吃的来，再打些热水。”

“又有人来借宿吗？行了，我知道了，这就烧水做饭。”

“老伯，你这里经常有人来吗？”

“那倒没有，只是前些日子也有几个跟你们差不多的人，说是遇到了山匪，受了伤，无意走到了我这里。”

“原来如此。这里的确偏僻，老伯为何不搬到人迹多些的地方，也能安全些。”

“这里啊，原本也是有几户人家的，靠着这山中的野味也能将日子过下来。可时间久了，年轻人受不住这样清苦的日子，便都搬走了，我家就我们老两口，人一老啊，就念旧，住了一辈子的地方，舍不得搬！”

老人一边闲聊一边收拾出一间屋子，“老朽见这位大人似乎有些不适，不若到里间休息一番。”

侍卫将姜勋扶到屋子里，石御史一人在小院里就着月光欣赏着大山里的风景，倒是自有一翻野趣！

老人抬了个小马扎出来，“我家老婆子没事就爱倒腾这些花花草草，都是些山里的野花，入不得大人的眼！”

“野花自有野花的美！我看大娘将这小小的院子打理的就很不错。咦？这鞋子也能做花盆？倒是有趣！”

石御史走至角落处，一双破旧的羊皮靴里面装满了土，种上不知名的小花，开得还挺好看。他目光从紫色的小花移到破了个洞的靴子上……

“大人，可是这鞋子有什么不妥？”老人见他突然变了脸色，有些不安的问道。

石御史将靴子拿起来，看着底部的花纹，“没有，我就是第一次见用靴子种花，觉得新奇！”

“让大人见笑了，都是我家老婆子瞎糊弄。这鞋子啊，便是我说的，之前遇到山匪误入了我这里的人留下的。是个好看的小伙子，可惜伤了半边脸，衣服鞋子也都坏了，老婆子帮他做了一新衣，虽是粗布麻衣，但小伙子俊俏穿着可好看嘞！”

“那是大娘手艺好，化腐朽为神奇。”

“大人可真会说话……”

两人就着这个话题又聊了几句，厨房里便传来大娘喊开饭的声音。石御史走在后面，夜色掩护下手腕随意一抛，将一颗黑色药丸扔到了门口。

夜半，山间的虫鸣似一支天然的催眠曲，嘈杂却并不扰人清梦。石御史突然睁开眼，将熟睡的侍卫唤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