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你曾一度失忆？”南帝混浊的眼神里夹杂着一些清明。

“儿臣八岁的时候回了西海，整个漱柠院没有娘亲，没有娘亲的牌位，儿臣人微言轻，寻不到她也只能就此作罢，不敢胡闹。后来随众人去皇陵祭祖，偷偷溜进去，发现皇陵里竟独独也没有娘亲的棺椁。”

南帝的眼里仿佛看到了希望一般，他觉得晏柠可能还活着，他这一生或许还有机会能见她一面，想着感觉整个人的身体都轻盈了许多，坐着也不觉得累了，阳光照在身上很舒服。

苏言可依旧推着坐在轮椅上的南帝，慢慢的在御花园里散步晒太阳。

“初回西海的这一年因为某一日突然得知了娘亲尸首的消息而整个人受不住打击昏睡了过去，再醒来就将这一切都忘了个干净。”

原本还精神焕发的南帝听到依旧是晏柠的尸首，那唯一的一丝丝希望都破灭了，人有些萎靡的坐在轮椅上，沉默不语。

“有一日，宫里死了一位得宠的妃子，这并非大事，是宫女们私下闲聊被我的侍女听到了回来讲给我听的。”

“那日傍晚，两个侍女都出去了，我住的院子里来了一个女孩，她便是暴毙妃子的女儿，她哭喊着骂娘亲，说她死了便死了，还躲在父皇寝殿的暗室里害人，她母妃不过是看了一眼便害死了她母妃。”

“天色刚暗下来，她的喊骂声还未停下来便被赶来的黑衣人打死了，就那般活生生的死在我面前，我怕极了，在黑衣人打杀先前周围跑来看热闹的太监宫女的时候吓的晕死过去了。”回忆这般痛苦，她轻皱着眉头，眼里黑沉沉的不见底。

“我烧了好几日，醒来便什么都不记得了，忘了娘亲的尸首藏在宫里，忘了晋琰赫……”

他面目冷峻，双眉如刀，浑浊不堪的眸子深不可测，双唇抿紧，流露出一股惯于发施号令的威严凛然气势，就这么淡淡地一眼扫来，竟叫她久经风霜的心都颤动了。

“如今全都想起来了，只要一想到娘亲的尸首被她厌恶之人藏起来，只要一想到……”，苏言可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缓缓的仰起头，闭上双眼，好让温暖的阳光晒干即将压抑不住的泪意。

“儿臣日日夜不能寐，今日是来跟父皇请罪的，也是来跟父皇告别的。”

“儿臣无法心安理得的在这黎京城里过闲适快活日子，儿臣哪怕是拼了这条命也要将娘亲的尸首带出那个关了她一辈子的地方，让她入土为安……求陛下允了儿臣此行。”

南帝脸颊划过一行浊泪，有一些失神，颤抖的手抚上脸颊，用手背擦拭了一下。

“今日儿臣还有一事相求，皇兄对此事一无所知，此去路途遥远，皇兄身体尚未恢复，不宜长途跋涉，婧婉求父皇替儿臣瞒着他，瞒着所有人。”

“你，你真的要去吗？朕年轻时见过苏尘乾，你并非是他的对手……”

“他心狠手辣，阴险狡诈，儿臣岂会不知，如今他已不是年轻气盛时的他，我也不再是胆小无助的西海三公主，他不配为人父，更不配为人夫，如今西海内部几个皇子斗的不可开交，内忧外患，儿臣以为此时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时机。”

南帝还想劝说一二，但一想到晏柠的尸首竟被那个禽兽囚禁，不能入土为安，他又何尝不想手刃了仇人。

当年以为是晏柠心甘情愿随他入了宫，如今老了再追忆往昔，囚禁，威胁，无所不用及其，就是他没错了。

若不是他当初带走了晏柠，自己的儿子又岂会自小失了娘亲，若不是他囚着晏柠，晏柠又岂会年纪轻轻便殒命……

如今自己是再无能力亲自去寻回她了，由她的女儿替她走这一着也未尝不可。

“何时启程？”南帝转头看向苏言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