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姑娘，我能进来吗？”

李姨娘抱着手臂站在门外问。

周茉怔了一下，跳下床问，“什么事？”

她打开房门，只见李姨娘红肿着鼻子说，“我的药不见了，这不是看到你在熬药，想要讨一碗。”

“你可是一个人在住，药怎么会不见？”

周茉第一反应是她在撒谎。

李姨娘很想哭，她嗓子肿着，说话的声音也有些嘶哑，“我没骗你，就吃了一回，药就不见了，也不知道是谁拿了去，我头也疼，身上也乏力，感觉快要死了一样，我不想死啊！”

“二姐姐！”

周芩想要下床。

周茉厉声呵斥道，“不许下来，没见着很多人都冻病了吗？”

周芩乖乖地坐下说，“给我娘喝一碗药吧，娘亲要是死了，我就成没娘的孩子了。”

好可怜见的！

周茉心软了，“等会儿给你送过去，这还熬着呢，得制成药丸子才能用。”

李姨娘千恩万谢，可是回到屋里，沈姨娘就来了，她丢了一堆棉花在屋里说，“别人都忙得驴似的，你倒是躺舒服了，赶紧把这些线纺出来，夫人那等着用呢。”

“可是我生病了，二姑娘说这病是会过人的，我碰过的东西，别人不能碰！”

李姨娘紧张的解释。

沈姨娘冷哼一声，“你是生了懒筋了吧，是不是要我告诉夫人把你撵出去，你才肯做？”

李姨娘被她吓唬住，再不敢犟，拖着虚弱的身体坐在床上纺线，那手都冻得肿起来了。

一边自怜自艾，一边努力纺着棉线。

周家的情况还好，可是其他人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一个村子百十口人，竟然有一多半都感染了风寒。

体质好的能熬过去，体质差的老人和孩子只能眼睁睁地等死。

不到天亮，周茉的房门就被敲响了。

她紧张地问，“谁啊？”

“师父，是徒儿柳一刀，那药制好了吗？”

柳一刀鼻塞流涕，声音有些嘶哑。

周茉看了熟睡中的周芩一眼道，“等着，我给你拿。”

虽然生理上的倦意难以驱散，她还是点开商城，买了十几瓶药，然后打开瓶盖全都倒进碗里给柳一刀拿去。

“一个人一次最多吃四粒，一天三次，最好饭前吃，三天一个疗程，三个疗程不见好，就得另找名医了，可记住了？”

周茉打着哈欠叮嘱柳一刀，完全没注意到他的身后还有别人跟着。

柳一刀见她把药丸装碗里，苦笑了一声，然后端走，“多谢师父教导，等我把药倒腾下来，再把碗还回来。”

“不用了，一只碗而已，你拿回去用吧！”

周茉实在是困，把门一关，就回去继续睡觉。

……

柳一刀刚一转身，那只碗就被张标给抢走了。

他急道，“给我留一个疗程的啊。”

张标哼了一声，抓了一把给他，也没细数，就把柳一刀给赶走了。

他端着碗来到里正家里。

刚好遇上四皇子派亲卫徐大志给裴衍传令，“你送回去的医书，殿下已经收到了，眼下正合用，殿下希望你能尽快摸清楚周茉的底细，同时照应好她。”

裴衍严肃道，“目前来看，她很可能是南方人，因为她见到雪很激动，只有南方才不会下雪，家中藏有装帧极好的医书，说明家世并不一般，她性格桀骜不驯，很有可能是前朝宫中御医之后。”

徐大志点点头说，“我会照实禀报殿下。”

他转身的时候，看到张标端着一只很好看的官窑瓷碗，好奇地问，“你一大早弄的什么玩意？”

“这是治疗时疫的药，刚取回来，还热乎的呢！”

张标绕过他，献宝似的把药碗端到裴衍面前。

裴衍笑道，“我昨天吃了三回，今天已经好多了，你留一下，剩下的让大志带回去吧，听说京里也起了时疫，咱们自己人也要备上些。”

徐大志不可思议地看着那碗里的药说，“这药真的灵验？”

“我吃着是挺好的，昨儿还起烧，吃了药退下去了，挺灵验的。”

裴衍很少夸什么，他若是看得上眼的东西，绝对是好东西。

徐大志立刻要分一大半。

张标不给，“你在风地里站一宿试试？我自己都不够用呢。”

好说歹说，张标才给他扒拉了小半碗，剩下的药丸子装进了干净的竹筒里，自己贴身收着。

裴衍没指责张标的小心思。

他们以前做斥候，一宿一宿地值夜都是常事儿，谁还没有个头疼脑热的啊，真要有病再去求医就晚了，不如自己身上带着药丸子，不舒服了就来上两颗。

徐大志带着药走了。

裴衍忍不住问张标，“你们这么早去打扰周姑娘，她没恼吗？”

“她怎么可能不恼，没瞧见把个前朝官窑的名瓷碗都不要了，我估摸着她心里正怨恨柳一刀呢。”

张标偷偷讥笑。

裴衍把碗拿在手里仔细观详，发现这碗的确是前朝官窑之物。

奇怪的是，周家被查抄的时候，没人能带出这种东西来，周茉是从哪儿弄到的这个碗呢？

他板着脸命令张标，“这件事情不许外传！”

张标摸不着头，“你不都已经给她定性是前朝御医之后了吗？”

“我只是说有可能，前朝御医大多已经归顺，那些不肯归顺的顽固分子是什么下场，你也是知道的，咱们必须仔细甄别，不能冤枉好人。”

裴衍认真地教训。

张标不屑的甩甩头，“切，你就是想要一路盯着人家，反正我不去了，再过三个月就要过年，再跟下去，今年又不能在家过了。”

“那你回去吧，我这里不要你伺候！”

裴衍很生气的甩甩袖子离开。

张标很郁闷，难道真要让自己在商贩这条路上继续走下去？

想想裴衍曾经在战场上的情分，算了，老爷们计较这么多干嘛，不就是多挑一副担子吗？怕个逑！

裴衍站在大门口，看着纷纷扬扬的大雪心说，贼老天这是不给人活路了呀！

下了一天一夜还没完，再这样下下去，周围怕都是要报雪灾了。

他好想去问问周茉，这雪什么时候能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