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衍敏感地察觉到周茉有些疏离，不知道自己是哪儿做错了，紧张地说，“我这次能化险为夷，还要谢谢姑娘为我说情。”

周茉脚下一滑，歪在裴衍怀里。

她更紧张了，“没有，我也没做什么。”

“若不是姑娘让小虎去找陶御史为我陈情，只怕我现在已经是天牢里了，姑娘与我有救命之恩，清远此生定会回报。”

裴衍严肃的承诺。

周茉脚步一顿，意外地问，“你不会想要以身相许吧？”

她说完又觉得唐突了，脸上越发红得厉害，“那个，我不是那个意思……算了，总之这事儿以后不要再提了，你也帮过我的，咱们就算是扯平了。”

她慌不择路地跑掉，只剩下裴衍站在风里一脸懵逼，脑子里只有四个字，“以身相许！”

“裴大人，皇上有没有赦免我呀？”

周县令从禅房走慌张地走过来，他身边是刚喂完牲口的周慕。

裴衍完全没听到周县令的问话，只回答了一句，“也不是不行！”

他回答完才发现自己表白错了对象，对着周县令有些尴尬地说道，“你的事情暂且未知，那个自称天子的人，只是个普通百姓，纠集在一处的也是些无业流民，想必很难得到褒奖。”

“怎么会是这样？”

周县令的心态崩了啊！

他可是花了二百两银子从孙嘉手里买来的人头啊，居然不算功劳？

“天啊，为何待我如此不公！”

周县令放声哭嚎。

周慕也哭了，满怀着希望能够回京，可是现在希望全都破碎了。

“你们也不必失望，皇上此次命我暗中清查定州的受灾情况，说不定还有需要周大人帮忙的地方，到时候不仅能官复原职，或许还能升一升。”

裴衍说话真是大喘气啊！

周县令哭得狼狈不堪，听他这么一说，信心又慢慢回来了。

也对，死了那么多人，还有那么多官吏，朝廷肯定需要有经验的人去治理那些州府的。

舍我其谁啊！

周县令擦干眼泪，挺直腰杆，委屈巴拉的说，“还望裴大人多多提携，我周家老小此生必报大人之恩！”

裴衍脑子里又闪出“以身相许”四个字。

他连忙甩甩头，清空头脑说道，“大人见外了，秦王殿下虽然没有过问大人的事情，可他知道你们要经过青羊山，已经给广阳卫所百户打了招呼，明日会有人护送你们过山。”

好吧，虽然没有中到大奖，好歹有个安慰奖，能平安地经过青羊山，也知足了。

裴衍还有事儿，没有在这里多留，他临走的时候又从周茉那里拿走了十瓶抗生素。

因为这种药见效很快，并且还能治其他的病症。

……

周茉脑子里像浆糊一样，完全宕机了。

她很后悔自己怎么当着裴衍的面，说出“以身相许”四个字的。

好在是裴衍没说什么，他真要说了什么，自己肯定难堪死。

周芩刚洗了头，该给周萌洗了，可她魂不守舍的，又把周芩的头按在水盆里。

“二姐姐，我洗过了呀，该哥哥洗了！”

周芩挣扎着。

这么冷的天气，谁愿意洗了一遍再洗一遍呀。

周萌想要躲出去，结果周茉回过神来了，揪住他呵斥，“不洗干净不许上床睡觉！”

“姐姐，饶了吧，我昨儿才洗过。”

周萌想耍赖。

周茉怎么肯放过他，“不洗干净会长虱子的，那小虱子会在你头发里，吃你的肉，吸你的血，你想想可不可怕。”

周萌被吓到了，老老实实的低下头让周茉给他洗头。

周茉给他们洗完，又给自己洗。

洗完澡后，她整个人才算是活过来。

周茉真受不了风餐露宿不洗澡的日子。

听裴衍那意思，青羊山一片都是大山，因为受灾的原因，很多村子都没了，说不定还得露宿。

他给了周县令一个行军帐篷，是羊皮毡子的，有点像蒙古包。

一个行军帐篷里能住十来个人，周县令一家加两个解差刚好能住下。

这一夜睡得很安心。

第二天早上，寺里的知客僧给他们送了饭菜来。

不知道是不是周茉捐了一袋粮食的缘故，寺里单独给他们熬了一砂锅银耳粥，还赠送了几样小菜。

吃完早饭，他们就收拾了行李离开寺庙。

临行前知客僧又卖掉了几个桃木做的佛牌。

一个一两银子，贼贵！

可是周县令觉得自己就差那一点点火候，他买了一个戴在身上增加运气。

王夫人信佛，她也买了一个，希望李姨娘别来缠她。

王妈妈想买，没舍得钱，方氏倒是买了一个，她是给儿子买的，还在庙里捐了二两银子的香火钱，让大和尚给小道生念几卷《北斗消灾延寿经》。

赵氏也捐了一两银子，让大和尚给她没出世的孩子念几卷《往生经》。

两个解差一人买了一个，还在佛前许愿：这趟差事能好好活着交了任务，再来给佛祖添香火！

周茉是不相信这些的，行善在心里，她已经捐了一袋米，离开的时候只叮嘱知客僧，一定要帮她把好事儿做了。

从山上下来，早有一队人马在路边等候。

领头的居然是孙嘉，他收了周县令的银子贿赂了卫所的百户，谋了个小旗的缺，偏巧，他升职后出的第一个任务，居然是护送周县令一家通过青羊山。

周县令看到孙嘉，心里满腹委屈，自己一番辛苦，最后居然成全了别人，郁闷啊！

孙嘉倒是不知道周县令想要请下的嘉奖灰灰菜了，还客气的上前招呼说，“我们百户大人说了，您过青羊山这段路，让我们小旗护着。”

周县令忍气抱拳作了个揖，“劳烦诸位了！”

“不用客气，反正我们巡防也是要走上一遍的，只是最近不少刁民造反，大人还需谨慎些，真要有不长眼的来了，咱们也好及时应变！”

孙嘉很光棍的说。

周县令气得全身都在颤抖。

他明白孙嘉的意思：要是遇上刁民造反，人多不敌的话，大家还是各跑各的，别怪我没提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