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强伟家，位于市郊边界的住宅区。

这里环境不错，但人烟稀少。

刘强伟前些日子将家里的保姆辞退，又一个人住，所以才被发现身亡在家中。

陆凡随白舸走进房门的时候，闻到一股怪味。

于长川插着腰站在客厅中央，看到白舸和陆凡来了后，指了下卧室道：

“尸体没动，来的时候，就是那个样子。”

白舸要了手套，和陆凡走进卧室。

于长川在外提醒了一句道：“做好心理准备！”

白舸率先走了进去，看向仰面靠在椅子上的人，蹙了下眉头。

他的裤子半褪在膝盖处，头套在一个白色塑料袋里，喉咙被人割破，身前全是血。

在他正对面的墙上，贴着一张女人的照片。

照片上的女人，画着浓艳妆容，仔细看，有些眼熟。

白舸倒吸一口凉气道：“她是杨欣吧。”

陆凡抬头看去，意外地应了声道：“对。”

轻轻摘掉蒙在刘强伟脸上的塑料袋，陆凡看向那张脸，还是愣了一下。

半张脸略有塌陷，皮肤已经看不到原来的模样，呈暗红色。

当年的那场大火，他烧伤得非常严重。

白舸看了眼他裤子上的精液，将对方的裤子拽了上去。

半蹲在尸体前，白舸指向刘强伟喉咙处的割伤道：“和周全龙的伤口一样。

如果说凶手割破周全龙的脖子，是想取出他喉咙里的东西。

那么刘强伟也被割破喉咙，怎么解释？”

白舸回头看了眼墙上的照片，小声说道，“他的死状，很像性窒息。”

陆凡问门外的警员要了证物袋，直接递给白舸。

白舸十分配合地打开证物袋，让陆凡将塑料袋塞了进去。

“从症状看，的确像窒息身亡。”陆凡歪头看向死者垂在两侧的手，弯腰掀开其衣袖。

手腕的位置，有捆绑挣扎的痕迹。

能看得出来，刘强伟的烧伤很严重，尽管做了植皮手术，但面积比较大，胳膊和手，肤色不一。

陆凡四处看了看道：“应该有绳子才对，他身上有捆绑挣扎的痕迹。”

白舸在房间搜查了一圈，都没找见绳索。

他掀开床单，半跪在地上查看床底，恰好对上一双幽幽的眼睛，正泪眼汪汪地看着自己。

白舸心头一窒，惊了一跳。

“唔唔~”床底下的人，手脚捆在一起，动弹不得，嘴里塞着布，发出细微的呜咽声。

不仔细听，还真听不见。

白舸连忙把里面的人拽了出来，想替对方解开绳子。

谁知道刚将她嘴里的布扯掉，手就被对方咬了一口，白舸吃痛地皱了下眉头，迅速抽出手掌，往后退了一步，急忙甩了甩。

被解救的杨欣突然惊恐地张大嘴巴，貌似在惊叫。

但她的声音，已经哑了，缩在床边，瑟瑟发抖。

陆凡惊讶地看向白舸的手，试图去靠近杨欣，被白舸拽住道：“别动，让她冷静一会，你再被她撞坏胳膊怎么办。”

白舸看了眼自己手上的牙印，咬得够狠，快见血了。

“川子！进来两个人！床底下还有个大活人！”白舸唤道。

于长川听到声音，带了个警员过来。

看到杨欣时，他惊讶万分，忙上去帮忙解开她手脚上的绳子。

杨欣还是很激动，冲来人叫喊，但嗓音喑哑：“走开！”

“我们走开，你这么一直捆着，容易出人命。”于长川念叨着，对一旁的警员使了个眼色。

两个人都是有经验的老手，一左一右，很快就控制住杨欣，解开了对方手脚上的绳子，将情绪起伏较大的人，带离案发现场。

“她怎么会在这里……”白舸嘀咕着，感到手上一阵清凉，发现陆凡吹了吹他被咬的地方。

勾起嘴角，白舸望向陆凡道，“没事，都没见血，一时大意了。

没想到她反应这么激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陆凡看对方没事，适才松开了白舸的手，将视线转移到地面的绳子上。

她弯腰捡了起来，查看绳子的长度，走回到尸体前，比对手腕上的痕迹道：

“捆杨欣的绳子，和捆刘强伟的，是同一种绳子。

但好像不是情趣用品吧？这种较粗的绳索，很难挣脱。”

“杨欣一定看到了什么，早知道，我们今天就先去杨欣家问话了，说不定还能避免这场凶案。”白舸直接撕下墙上杨欣的照片，狐疑道，“刘强伟的死状很奇怪，既然杨欣已经在他家里了，他为什么还要在墙上贴这么一张照片？”

陆凡瞥了眼刘强伟道：“变态。”

白舸微怔，旋即笑了：“现在还无法判断刘强伟是自发行为，还是被凶手强迫的。”

收敛笑容，白舸举起手里的照片看了看道：“但杨欣的这张照片，是在哪里拍的？

和她本人现在的性格，不太像啊。”

门外传来了警笛声，赶来支援的警力，帮他们将尸体装进了裹尸袋，送回警局。

第128章 床下的人 qbxsw.com

白舸没有走的打算，将现场的证物交给于长川后，开始在刘强伟的家中参观起来。

陆凡的精神，十分亢奋，今天喝了一天的提神饮品，回家睡觉肯定睡不着，索性陪白舸搜查现场。

但陆凡发现，白舸貌似没在搜查，而是研究起房子的装潢摆设。

“陆凡，你看他这个玄关设计的不错，等我们新房定下来，也按这个装修吧。”白舸拿手机拍照，拍得非常仔细。

陆凡愣了愣，看着白舸随处闲逛的步伐，无奈道：“你难道不好奇，杨欣都看到什么了吗？”

“不着急，我们先研究一下刘强伟家的装潢。”白舸笑道，拉起陆凡，走去了厨房。

陆凡看着白舸的反应，挑了挑眉，随他一起参观。

“你看，灶台干净得像没用过似的。”白舸用戴着手套的手，擦了下灶台的位置，没有任何油渍。

陆凡若有所思道：“他应该怕火，毕竟被火烧伤了。脸部和身体部位，都植过皮。”

白舸点了点头。

陆凡指向家里的各个窗户道：“窗帘都是暗色系，而且都是拉上的。

现在这个时间，天色刚黑。

根据尸体的症状初步判断，刘强伟的死亡时间，距现在至少超过4小时。

那个时候还是白天，连厨房的窗户，都把百叶帘子拉上了。

如果不是凶手怕见阳光的话，应该就是刘强伟本人，经过那场火灾后，留下了心理阴影。”

白舸点头，打量起房子的布局，发现客厅阳台的位置，还有一扇门。

他走了过去，尝试扭动门锁，还好，门并没有上锁。

白舸推开门，漆黑一片，浓重的焚香味道，扑面而来，呛的白舸咳了咳，抬手挥了挥风。

摸到里侧的开关，白舸打开了灯。

暗红的灯罩，让屋内的气氛颇为阴森。

“看起来像个暗室。”白舸嘀咕道，迈开步子走了进去。

陆凡跟在白舸身后，打量起这间屋子。

左侧的墙边有个壁龛，供奉着关公，香炉里的香已经烧断了。

白舸摘掉一只手套，探了下香头的温度道：“还有余温。”

他找到了一侧的香盒，查看此类香的长度和粗细，估算着焚香的速度和时间。

在香盒旁边，白舸看到了一只长条打火机，研究起来，轻声说道，“刘强伟是真的怕火，连使用的打火机，都是这种长条形的。

这根香要烧到底的话，少说要六个多小时吧。

而烧断的香头，还有一丝余温，说明刚烧完不久。

这柱香如果是刘强伟亲自点的，那他的死亡时间，就可以为你们法医提供参考了。”

陆凡巡视一圈这间暗室，不免觉得阴凉道：“你看那面墙，贴了很多符，还有雕像。”

“他家的摆设，都是找人看过风水的吧，玄关那里还挂了一把桃木斧头。”白舸看向眼前的关二爷，点燃一支香，插进了香炉里笑道，“或者，刘强伟做的亏心事太多，不得不找个念想，压一压心里的鬼。

他发的财路，也许是蘸着人血的不义之财。”

白舸蹲下身子，想要拉开壁橱下面的柜子，发现上了锁。

他微讶，挑眉道：“什么东西见不得人，还找了尊佛像镇着。”

陆凡看向门后，那里有把斧头，她拿了过来，直接递给白舸道：“既然怀疑他，不如直接劈开看看？”

白舸扯了下嘴角，歪头看向陆凡，笑着接过斧头，冲陆凡比了个赞，真就举起斧头，劈断了柜门上的锁头。

里面放了几个文件袋，还有一摞旧报纸。

白舸拿了出来，抖了抖上面的灰尘。

陆凡率先注意到报纸上的标题，拿起报纸迅速浏览。

“都是刘强伟的妻女，被仇家纵火行凶的报道。”陆凡翻看这些报纸，对白舸说道。

白舸拆开文件袋，目光扫向陆凡举起的报纸，立刻道：“等等，这张报纸后面有手写的字。”

陆凡微怔，将报纸翻了个面。

只见报纸空白的位置，用红笔写了“报应”两个字，后面还打了一个问号。

陆凡单手将报纸放在地上，找到这期的新闻报道，还是关于纵火案的进展情况。

“这字，会是刘强伟写的吗？”陆凡呢喃道，继续翻看下方的报纸。

白舸抽出文件袋里的资料，神情微妙道：“八成是刘强伟写的，他说的报应，可能是他自己。”

白舸将手里的东西放在陆凡眼前，“是一些人员名单，后面还标注了家里人的详细信息。”

白舸又拆开另一个文件袋，看到了业绩明细表，蹙眉道，“正常的公司业务资料，怎么会锁在这种地方呢？多半是见不得人啊。”

“我爸的那位工友，也许是受害者。”陆凡看着那些人员名单，沉声道，“属于窃取个人信息了，你看这些人的分类，分为一二三级，后面还标注了个人收入。”

“果然在搞传销，人坑人的模式。”白舸快速整理好这些文件和报纸道，“都带回去，好好研究一下。”

“说起来，怎么没看到刘强伟的那个干儿子刘晖呢？”陆凡还记得他们跟刘晖要钱时，对方的态度和嘴脸。

虽然嚣张，但貌似不太敢和警方硬碰硬。

“于哥去集市上调查周全龙的行踪，找到了刘晖，又和刘晖一起来找刘强伟。

从这一过程看，周全龙今早出现在集市，没准就是和刘晖碰头。”

陆凡看向白舸，帮他整理那些报纸和资料道，“他们被杀，会不会是因为他们干的传销勾当？

如果这里面牵扯到人命，报仇的可能性很大。”

白舸想了想，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道：“我在想，为什么凶手要割破两个人的割喉，有什么寓意吗？”

陆凡起身，单手夹着报纸，随白舸走出屋子道：“割破周全龙的喉咙，是为了取出他噎在喉咙里的东西。

刘强伟的话，也许就是为了迎合周全龙的死状，顺势而为吧。”

“搞不好会弄自己一身血。”白舸又回到刘强伟的卧室，他每个柜子找了一遍，翻出来不少药物。

“镇痛药，镇定剂，安眠药……”陆凡一一查看药瓶，讶然道，“他也在服用抗精神疾病的药物。”

“他吃这种药，我能理解，毕竟受了那么严重的伤，算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吧。

妻女被大火烧死，自己又落了个毁容的惨境。

心里阴暗压抑，产生某些变态行为。”

白舸又找到一个记事簿，上面写了一些每日的行程安排，看字迹，和报纸上的字迹非常像。

白舸递给陆凡看道：“报应那俩字，应该就是他本人写的。

妻女过世后，他又受了重伤，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或许是觉得自己之前做了太多缺德事，遭遇这些，都是报应。”

“那他还允许刘晖，继续干人吃人的买卖？”陆凡微恼。

白舸笑了笑道：“他金盆洗手了，可手底下的人，哪能舍得放手。

走，你要是不困的话，我们回警队看一眼。”

陆凡冲白舸瞪圆了眼睛，笑道：“我今晚睡觉，可能都会瞪这么圆，你别被吓到。”

白舸乐了，和陆凡走出现场，上车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彻夜长谈。

你这也不能怪我，我没让你非要和我一样，点咖啡喝。”

“你的心思，我还能不知道？是想连夜加班，尽快查案吧。”

陆凡靠在椅背上，看向系好安全带的白舸，温柔笑道，“打算多腾出点时间，陪我休假。”

白舸握着方向盘的手微顿，看了眼陆凡，浅笑道：“哎呀，知我者，非你莫属。

看来我这辈子，算是栽你手里了。

你明知道如此，还陪我一起造那么多杯？”

“同甘共苦嘛，两人世界的工作和生活，总要比两人的各自solo要好吧。”陆凡笑回。

白舸心情不错，放慢了车速道：“嗯，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