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老太太知道阿暖来的意思。

所以在阿暖还未说话的时候，老太太反而先开口叹息一声：“你这丫头来的也好。若你不来，我也总要寻人去告诉你。我这老婆子啊，在京中实在是太不受待见了。活了这么大的岁数，也没人听我老婆子说话，无趣得很！倒不如回到溯州去，一个人清清静静的过日子才好！”

“母亲！”

老太太连番说了这样的话，便是宁大人都有些无奈：“您这说的是什么话啊？这一次接了母亲过来，便是要让母亲留在京中的。儿子是不会让母亲一人回到溯州去的。”

“哼！”

老太太不依不饶：“如今你们自然是哄着我，可等到了秀水成婚的时候，还不知要将我这老婆子放在何处！”

“祖母！”

宁大人还想说话，阿暖却对宁大人眨了眨眼，然后将话头给接过来，轻轻地抚了抚老太太的脊背：“祖母可别生气啦！这一向是来到京中之后就好好的，怎么反而为着秀水姐姐的婚事起了不快呢？祖母若要丢下孙女一人，孙女可不依！”

说着，她还对着众人笑着挥手：“眼下时间还早，我也没有吃早饭，想来祖母也饿了。不如你们都去准备早饭，然后各自洗漱？让我陪祖母一会儿，她老人家可不能再生气了！”

此刻在大夫人的眼中，阿暖简直就是上天下来帮她的菩萨真人，是她的救星！

再加上大夫人本也知道那一日郊游是阿暖帮了宁轻颜，此刻越发相信阿暖：“我这就去准备吃的，只那么你不管偶什么话，好歹吃饱了肚子再说也是！”

大夫人带着宁轻颜下去，宁大人也抱拳告退。

可四房二位连同宁秀水却一动不动，叫阿暖不由地撅了嘴：“都折腾了一夜了，四叔四婶还有堂姐，你们不累啊？”

宁张氏是格外防着阿暖，竟是笑了笑：“不累！伺候母亲本就是分内之事。”

阿暖低头，可怜兮兮地在老太太耳边嘀咕：“孙女起了个大早，这会儿都要困死了，怎么连私房话都不能同祖母说了？”

每每阿暖如此撒娇卖乖，宁老太太就毫无办法。

“行了，你们都下去吧！”

老太太对留下的人摆手，宁张氏也不得不离开此处。

——

众人都离开了，老太太才叹息一声，拉着阿暖上下打量：“怎么，今儿这么早过来，你是谁搬来的救兵啊？”

“嘿嘿——”

阿暖傻傻一笑：“被祖母看出来啦？我就不能是想祖母了不成？”

明知这小丫头心里有其他的想法，老太太却还是被阿暖这可爱模样给逗笑了：“是来帮你母亲和二姐姐说话的？”

阿暖没有回答老太太的问题，只越发噘嘴：“祖母真的要回溯州去啊？那孙女儿可怎么办？若是在历亲王府被欺负了，也没个人给孙女撑腰了！”

老太太无奈一笑，捏了捏阿暖的小脸蛋：“瞧瞧，你比刚入京的时候还胖了些，整日里都是高高兴兴脸色红润半点儿烦心事都没有的。只怕唯有你欺负历亲王的份儿，怎么会有旁人欺负你的份儿？”

谁说她没有烦心事了？

阿暖对着老太太“嘿嘿”一笑：“祖母若要回去，可不是叫人笑话宁家了？左右都为了嫁妆，不是孙女要偏袒二姐姐。只是若有人想要拿走祖母给孙女留下的东西，孙女的心里也是要不高兴的！母亲是为二姐姐出头，没想着惹祖母生气，您大人有大量，就别放在心上了可好？”

阿暖的话，让老太太怔了怔，这才意识到那玉佩对宁轻颜母女来说意味着什么。

此刻，宁老太太的理智仿佛才回归一般。

她低头皱眉，思忖片刻，才开口：“玉佩的事情，是我糊涂了些，但秀水的嫁妆，又怎么说？我从前就不喜欢你母亲，若不是有你母亲，你父亲也不会将你娘亲一人丢在溯州，最后郁郁而终。”

站在阿暖的角度，还真是有点儿“忠孝两难全”的意思。

但她还是将自己的脑袋靠近了祖母的肩膀，然后轻轻蹭了蹭祖母：“祖母，其实您知道四婶婶撺掇着您给秀水姐姐贴补嫁妆，是什么意思吧？”

之前老太太的心里有所感知，只是没有细想。

如今听阿暖这么说……

她皱眉道：“二房秀水的父亲并非是我所生，所以他们一直都巴结着四房这个家主。四房夫妇呢，没有女儿。此刻若让秀水高嫁，对他们也是脸面有光。等回到溯州，也更好掌控二房的人。他们让我出面，为秀水争取嫁妆，是有私心的。可我也总想着，秀水是高嫁，若不准备多些嫁妆，是要受人欺负的！”

老太太还不知宁秀水那一日和周政的事情。

阿暖的眼神带着单纯的疑惑看着老太太：“那既然是四叔和四婶想要给二叔二婶一个好处，为何不自己给秀水姐姐出嫁妆，非要从父亲母亲的手里抠啊？”

这话，完全将老太太给问住了，也忽而让老太太意识到了事情不对劲的关键！

阿暖则是继续道：“而且四婶婶可是说，要比照着我来给秀水姐姐准备嫁妆。可我的嫁妆里许多东西都是王爷送来的，还有宫里头的赏赐。祖母细细想想，就算是母亲和宁家真能有这么多东西，也只怕全都掏出来之后要元气大伤！那往后大嫂嫂还要生孩子，二姐姐也要成婚，您让父亲和母亲拿什么出来呢？”

老太太的眼中，总算是生出了几分恍然之色。

她叹息一声：“我只是怕秀水受欺负，的确没想到这么多。如今看来……你那四婶婶啊，还真是心思深重！”

阿暖吐了吐舌头：“说到堂姐，祖母可知，那一日的郊游，我们到底发生了什么？”

宁夫人和宁轻颜没有和宁老太太说，是因为怕她担心。

但如果有人想利用这一点，让老太太也卷入更深的旋涡之中，将老太太陷入不仁义的境地，阿暖是绝对不允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