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到了衡州城的时候，阿暖才发现，文越竟然也受伤了。

而且他的伤，可比齐历泽严重得多。

这一次，他是要跟着他们一起回盛京去治疗伤病的。

看到阿暖诧异的眼神，齐历泽才叹息一声：“那一日，文越也来军营了。原是说他有些累了，来找咱们蹭一口肉吃，喝两口酒。结果他刚走到新兵营的旁边，就闻到了火药燃烧的味道。他进入营帐，将那些人统统拉了出来。自己却走慢了一步，身上被烧伤了，还断了一条腿。”

齐历泽眸色凝重：“好在是有顾军医在，否则的话他只怕连命都保不住。若不是有文越，新兵营的那些小崽子，估计都要死在营帐之中。阿暖，此次文越和我们入京，我对你还有一事相求。”

阿暖立刻站直了身体：“干嘛突然这么严肃，你想说什么事儿？你别说求啊？我有点儿害怕。”

阿暖是真的害怕。

齐历泽什么时候求过她？

看自己这态度，都吓着小妻子了，齐历泽失笑，然后伸手抚了抚阿暖的脑袋：“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道：“你知道，文越自中举便来到衡州了。他在京中没有住处，又觉得住在历亲王府不方便，还会被人指指点点他攀附于我。”

“那简单！”

阿暖明白齐历泽的意思：“我祖母给我的嫁妆里头，有两个宅子。虽都在盛京，但大多是小巷子里。安静适合养病，而且收拾收拾就能住过去了。我叫蕊儿去收拾，再让祖母给我找两个人过去照顾，不必动用咱们王府的人，文越总是没问题了吧？”

齐历泽只有对自己在意的人才会如此，阿暖知道文越和齐历泽也算是至交。

所以安排好了这事儿，才能让齐历泽定下心来。

阿暖也随同齐历泽去见了文越。

瞧着文越浑身上下都是伤，如今伤重连意识都有些模糊了。

顾军医一直在照顾，见着齐历泽和阿暖过来，他起身抱拳：“王爷，王妃。”

不必齐历泽问，顾军医便主动道：“文大人的情况不大好，这里药材稀缺，若想尽快恢复，还是要尽早去盛京。不过文大人一向节俭度日，未曾娶妻身边也没有丫鬟伺候，还请王妃给文大人调拨一个得力的丫鬟伺候在他的身侧，他如今的烧伤，需要精细的照顾。”

说起精细，蕊儿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人选。

阿暖毫不犹豫地让蕊儿来照顾文越，又给蕊儿选了两个丫鬟听候差遣。

衡州城的事情，齐历泽自然交给了旁人处置。

在定了文越的事情之后，齐历泽才看了一眼阿暖：“还有一事，觉得应该让你知道。”

他的眸色并不大好。

阿暖认真听着，齐历泽沉默片刻，才道：“苏寐死了。”

苏寐……死了？

阿暖眼中生疑，齐历泽解释：“那场爆炸，他正好在中心之处。死无全尸，只能收敛了他随身所带之物和一缕头发，日后带回盛京埋葬，也算是魂归故土了。”

阿暖如何能想到，苏寐竟然就这样死了呢？

她甚至还记得，自己和苏寐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他那么意气风发地出现在历亲王府，那么开朗热情。

那个时候甚至让阿暖觉得，齐历泽身边能有苏寐这样的朋友，可真好啊。

可后来一切的一切，都变得那么猝不及防。

其实阿暖知道，如同齐历泽这样的人，一生怎么可能不经过几次背叛呢？

她曾很恨苏寐。

恨他夺走了齐历泽那么好的一个好友，恨他做出了那些让人寒心的事情。

但这些恨，好像也随着苏寐的死亡，而终究烟消云散了。

甚至阿暖的心里，还有一种可惜的感觉。

如果苏寐不是遇到了山白荷，他的人生应该也会很精彩吧？

如果苏寐不是要为山白荷做那些事情，他也不至于走到最后的那一步吧？

至少他们曾经真的是朋友，阿暖也愿意帮着苏寐魂归故里。

——

将衡州城的事情都安排好了之后，他们便踏上了回去的路。

这一次回去不必太过着急，他们有阿暖，而且还有文越这个身受重伤之人。

所以尽管皇上再三催促，齐历泽还是让人花费了整整两日的时间，弄好了两辆适合他们二人的马车。

而且他几乎要让顾晨光一日三次地给阿暖诊脉，确认了阿暖现在的状况可以经历长途奔波之后，方才稍稍放下心来。

不必齐历泽说，顾晨光这个老古板，都难得主动开口：“我看我还是跟着你们吧。也省得你还没到盛京，就因为不放心王妃，又要让我回来。”

齐历泽点头：“你知道就好。”

就这样，他们也算是说定了下来。

两日之后，阿暖见着齐历泽吩咐人做出来的马车，就有点儿目瞪口呆了——

这玩意儿哪里是马车啊？简直就是个小型的房屋！

从前历亲王府的马车里能睡觉，有桌椅这种事，阿暖觉得自己已经阿司空见惯了。可马车里竟然有两个隔开的隔间，前头是“客厅”后头是“卧室”，请问谁见过？？

虽然这两个“房间”都很小，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尤其是后头可让阿暖休息的卧室，用“豪华”两个字来形容，都不为过。

有个用狐皮垫子铺成的床榻，足以容纳阿暖和齐历泽两个人。

床前还放着熏香炉，当然了现在阿暖不能用香料，但顾晨光说，里头放一些艾草益母草这一类安神养胎之物，也是不错。

除此之外，这马车里头的卧室，还开了两个大大的窗户。

齐历泽的意思，是必须要保证里头的气息流通。

即便是在路上，也不能叫阿暖觉得闷着了。

最后就是这里头连小小的衣架和脚架都有，就算是一些普通人家府中的寝室，恐怕也没有这么“奢侈”的吧？

阿暖都被齐历泽震惊到了。

但马车造都已经造出来了，难道阿暖还能说她不坐不成？

只是她还是叮嘱齐历泽：“下次可不许这样了！若是回京人家看到这马车，不又要说你齐历泽恃宠而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