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开始了，你们准备好。”

徐梅从门外走进来，扫了一眼低头玩手机的几人，脑壳有点疼。

咋一点都看不出紧张的样子呢？

算了，有自信是好事。

“山山，是不是云然又欺负你了？”

纪山山低着脑袋坐在云然旁边，一副乖巧的小媳妇模样，徐梅每次看到这个丫头都忍不住心生感慨：

“究竟是什么样的生活环境能造就出这般让人怜惜的女孩呢？”

她去过一次山山所在的那座大山，只那一次，心如刀割。

“徐阿姨，云然他没有欺负我......”

纪山山抬起头看见是徐梅后，眼睛弯成了月牙，这是除了奶奶之外对她最好的人......嗯，现在还有云然......

“妈，我怎么会欺负山山呢？是吧，山山？”

“嗯......”

云然满意地点了点头，正待继续说话，却听到外面已经传来节目结束的鼓掌声。

......

演出厅内。

观众们这次的掌声非常热烈，看向舞台的目光很是急切，急切地想用八抬大轿把上面的学生赶紧送走。

燕艺院长乔东远正对着舞台鼓掌，脸上露出鼓励的微笑，只是眼神却瞄着杨明生。

谁知这个死老头把脑袋转了过去，并留给他一个锃亮的后脑勺。

在燕艺的两个歌手退场后，主持人照例上台带动气氛。

然而观众们丝毫没听清主持人在说什么，他们已经忍不住开始呐喊尖叫了。

“啊啊啊啊啊啊！”

“云然我爱你！”

“双胞胎女神也要上台了！天哪，我从来没有看过她们表演！！！”

“依依是我的！冉冉也是我的！”

“我要把他们三个都抱走！”

没办法，实在是情不自禁。

这是压轴节目！

云然主演！

还有龙国大学最神秘的双胞胎校花！

随便来上一个都能引爆全场，何况现在是一起上台演出！

刚才的《丽人行》有多燃？

直接燃爆了好吗！

那现在的呢？

无法想象，也不用去想象！

因为他们马上就能欣赏到了！

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的，虽然主持人并没有啰唆，但观众们还是觉得度日如年。

但他们也没有催促，毕竟得布置现场不是吗？

要不是这个原因，他们早把主持人轰下台了。

终于，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是几秒，或许是几分钟，主持人终于下台了。

观众席忍不住响起了热烈的掌声，但随着幕布的拉开，掌声也渐渐停了下来。

在一双双充满期待的目光中，2021龙国大学毕业季文艺汇演的最后一个节目开始了......

演出厅的灯光渐渐昏暗，昏暗中又带着几抹血红。

气氛仿佛一下子就变得有些压抑。

观众们感到很奇怪，不清楚为什么灯光要设置成这样......

但他们不久后就会明白了。

舞台上的帷幕已经彻底拉开，但在昏暗的灯光下，只能隐约见到台上有三个人影。

一人中间靠后，两人两侧靠前。

下一刻，前奏响起。

先是优美的古筝。

继而掺入了二胡和笛子。

仅是前奏，便让人感觉到无比的悲伤和凄凉。

然后......

一道难以用言语形容的吟唱声突然回荡在大厅之中！

这骤然响起的绝美哼唱犹如一把尖刀，切开了所有人的心扉！

尤其是当第一段声音低沉下去后，第二段更加高亢的吟唱声紧接其后。

所有人只感到自己头皮发麻，全身仿佛都在起鸡皮疙瘩！

而这仅仅是开始......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当惊艳至极的戏腔响起的那一刻，舞台后方的灯光逐渐亮了起来。

是云然！

他坐在一个古朴的梳妆台前，似乎是正准备化妆。

一袭黑色的民国长衫，发型是民国时期流行的分头，手举眉笔，面带忧愁，眼神深处透露出几分视死如归般的坚毅。

从他紧紧抿住的嘴唇可以看出，先前的吟唱声和戏腔应该是云依依或云冉冉发出的，亦或是两人共同吟唱。

太可怕了，这是人能唱出的吗？

无论是吐气咬字，还是韵味腔调全都是顶级水平。

之前只知道云家姐妹的校花之名，却从来没有人想到她们还有这么强大的实力。

只是怎么这灯光怎么还没亮起呢，在看到云然的衣着后，观众们都很好奇两个女孩的装扮。

开头的戏腔只有一句，虽然简短，却已足够。

随后，云然缓缓站了起来，正歌开始......

“戏一折，水袖起落。

唱悲欢，唱离合，无关我......

扇开合 ，锣鼓响又默。

戏中情，戏外人，凭谁说......”

声音回荡在耳边，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嘴巴睁得老大......

他们是第一次听云然唱歌！

开场的琴声让人陶醉，中场的笛声使人沉迷，而现在......

声如清泉入口，如流水击石，如微风拂叶，如指绕青丝。

独特美妙的唱腔，与优美悦耳的旋律完美融合。

唯美动听,温柔却不失男儿气......

你管这叫钢琴天才？

是！他是钢琴天才，但肯定不只是钢琴天才！

而随着云然歌唱，舞台上方竟凭空出现了一个个血红色的字！

一九三七年，七月七日夜，一声枪响，龙国陷入一片水深火热之中。

此时的安远县还未受到战火波及，县城内祥和一片，宁静又欢愉。

戏院的台子上正唱着《桃花扇》，你方唱罢我登场。

裴晏之，便是这戏院的“角儿”，方寸戏台上，只见他水袖柔婉、昆腔曼妙。

在一众叫好声中，生生演活了那敢爱敢恨、不惜血染桃花的李香君。

观众们愣住了。

这背景是......

那段可歌可泣的战争年代！？

天哪......

歌声继续。

“惯将喜怒哀乐都融入粉墨，

陈词唱穿又如何，

白骨青灰皆我......”

不久，战火绵延到此，鬼子攻占县城。

他们来到戏院，指名裴晏之出场为他们单独表演，以慰问鬼子士兵。

若是胆敢拒绝，便烧了整个戏院乃至县城，到时所有人亦难逃一死！

舞台上，除了血字不断涌出外，在强大的裸眼3d特效下，整座舞台竟活了起来！

云然身处在戏台之上，台前是面目狰狞的牛鬼蛇神，台后是戏院的老弱病残！

镜头缩放，从戏院扩大到整片县城......

城池沦陷后的结果是令人绝望的！

县中百姓四处奔逃！

惊恐的尖叫！

无声的呐喊！

撕心裂肺的哭泣！

这些丧尽天良的禽兽肆意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屠杀！

强暴！

奸淫掳掠！

老人！婴儿！孕妇！

他们竟然是一个都不放过！

看到这一幕，所有的观众都气血上涌，眼睛赤红，目光似乎要择人而噬！

龙国人从来不会忘记这一段历史！

在这场战争中，无数百姓惨遭屠杀，无数先辈抛头颅洒热血！

但随后......

众人又感到悲凉。

敌寇入侵，却无力抵挡，这是何等的绝望......

但他们又能怎么办呢？

这时，云然的歌声继续响起......

“乱世浮萍忍看烽火燃山河，

位卑未敢忘忧国，

哪怕无人知我......”

这歌！？

这词！？

位卑未敢忘忧国！？

所有彷徨中的人都猛地站起身！他们握紧拳头，目露凶光！

是啊！

敌人强大又能怎么样？

敌人凶残又能怎么样？

我等虽是一介草民，身无长处，却有一腔热血！一副残躯！

卑微如何？

弱小如何？

敌强我弱又如何？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舞台上，裴晏之笑了笑，没有拒绝，转身坐到妆台前，描起了眉目。

是夜，小县城内一片寂静，映衬着戏院里灯火通明。

敌寇都坐在戏台下，喝着酒吃着肉，放肆谈笑。

锣鼓敲响，戏幕拉开，好戏开场。

台上唱的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台下坐的是豺狼虎豹，恶鬼当道。

随着鼓声急切，唱腔愈发悲愤，台下那些豺狼竟似也怔住了。

就在此刻，一声大喝猛地响起：

“点火！！！”

与此同时，云然那震撼灵魂的戏腔毫无防备地响起在众人耳边！

“台下人走过 ，不见旧颜色。

台上人唱着，心碎离别歌。

情字难落墨，她唱须以血来和，

戏幕起，戏幕落，谁是客......”

没等众人反应，舞台上发生了惊变！

火！

炽烈的火焰在燃烧！

戏院化成了一片火海！

而此时，火光照亮了舞台，也照亮了一直隐藏的依依和冉冉！

国粹京韵的妆面造型，粉白交织的美丽戏服，发饰是几串梅花泡子。

一汪清眸如水，一抹黛眉如烟，眉间锁一丝浅浅凄凉。

火焰燃烧的瞬间，这对绝美的双胞胎便已随歌起舞！

一悲一喜一抖袖，一颦一笑一回眸。

衣袖似流水轻泓，眼角伴着淡淡清泪。

湿润着自己的衣裳，演绎着他人的戏码。

水袖一挥，翩翩间唱尽秋苦。

一丝一缕宛转悠扬，再回眸那戏子噙泪，朦胧间已让人痴醉。

戏幕起，戏幕落，台下终成梨园鬼......

炸了！

彻底的炸了！

现场的人炸了！

龙国的人炸了！

异国他乡观看《赤伶》的人炸了！

嘶吼！

尖叫！

狂热！

这惊才绝艳的戏腔！

这倾国倾城的容颜！

这震撼人心的舞姿！

三者结合的节目效果简直让人陷入疯狂！

这什么神仙歌曲？

什么神仙嗓音？

什么神仙舞蹈？

所有人只觉大脑一片空白，喉咙嘶哑，但还是忍不住失声尖叫！

在这样炸裂的气氛中，舞台的火焰越来越大！

而云然也唱到整首歌曲的最后一段。

“你方唱罢我登场

莫嘲风月戏

莫笑人荒唐

也曾问青黄

也曾铿锵唱兴亡......

道无情

道有情

怎思量......”

歌声停歇，舞台上，大火已经吞没了整个戏院！

云然上前抱住了依依冉冉，三人任由火焰吞噬，再无一分动作。

位卑未敢忘忧国，都道戏子无情，怎知戏子也有心。

国泰民安，方使得我一卑贱戏子声名鹊起，留在城中讨得一口饭吃。

而今山河飘摇......

当须徇忠义,只得身死......以报国恩！

舞台的火焰逐渐熄灭，戏院已经成了一堆瓦砾，院里再无一人。

最后一丝火焰往中间流动，凝聚成了两个字！

——《赤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