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悠那天从蔚之凝的公司出来，就收到了李黛发送过来的银行账号。

看见短信的滋味她说不出来。

可能就像林妙说的一样，他们这些人的道谢只是在耽误那群从小生活在象牙塔人的时间。

不足轻重、微不足道。

踏出大门还回望一眼，沉沉地泄了口气。

眼神飘忽漫无目的，好像又看不清前方的道路。

她误以为蔚之凝会像电视剧里那种路见不平的女侠，会是拯救她的贵人。

可这是现实，他们更多的是会权衡利弊。

到了宿舍楼下的大厅也没上楼，里面没有一件是属于她的东西，自然什么也都不需要拿。

把钥匙归还，便就离开了本不该她踏进的地方。

除了包里还有一百多块钱，她甚连除了身上这套衣服外什么都没有。

双手指节攥紧了包链，走到公交站坐了两小时的公交回到和母亲现在住的弄堂。

吴悠在摊位买了两碗馄饨，敲响了房门。

怕惊扰邻居敲的很轻，但也敲了十几分钟，吴婷瑶才披了张薄披肩来开门。

“终于知道回来看我啦。”吴婷瑶一身酒气宿醉未醒，还是不是打着酒嗝。“我还以为你被人看上了，就不要我这把你拉扯长大的母亲了。”

吴悠没说话推着她进门，把门阖上，把袋子放在茶几上。

拿起垃圾袋开始收拾桌上地上歪七扭八的酒瓶和垃圾。

吴婷瑶掀开袋子看了看，一脸的嫌弃。“就给我吃这个？那文少这么抠门吗？”

吴悠弯腰捡瓶子的顿住了，想起蔚之凝说的话，她真的会去打听。

杵在原地了片刻又重新拾起垃圾，皱眉道：“我跟他没有任何关系，钱是我借的。”

吴婷瑶笑了笑，端出包装盒，自顾自的吃了起来。“没要利息？”

吴悠脸颊绷紧，连带着收垃圾的动作也开始暴躁起来。“妈。你到底想怎么样？我休学打工帮你还债，你想的却是怎么让我被人包养，好继续供你喝酒炒股赌博。”

即使强忍着泪水，可还是不争气的一颗一颗的无声从眼眶滚落了下来。

抽噎着抬手用掌心抹掉脸上的泪水，继续道：“你先前告诉我，卖了房子还上就差了几万块。结果呢？六百多万，我一个没毕业没有任何文凭的人，就算全天二十四小时都在工作赚钱还，也需要几十年啊。”

“你能不能体谅一下我？我才二十岁。”

吴婷瑶嚼着馄饨，完全对她的话置若罔闻，她就只听见了一点，吴悠没有否认文森没有要利息。

酝酿了一下情绪，哽咽道：“我当初怀你的时候，不也才二十一岁吗？谁能体谅我呢？我靠着炒股赌博把你拉扯大，我不说让你回报我，你也总得体谅我一下吧？”

吴悠无话可说，家里还没破产前，她所有的生活开支全是靠这些。

感谢又憎恶。

“妈，你能不能把赌瘾和酒戒掉？我会赚钱养你的。”

吴婷瑶蹙眉，“五千一月的工资能养谁？从前你过的是什么生活？说不上大富大贵，可你要的哪一样我没能给你买？包括刚上大学，你大学一个月生活费也有五千吧，还不算你买衣服买包包的钱。”

吴悠攥紧了手中的酒瓶，隐忍地怒吼道：“可我现在能力真的有限啊，妈妈，我还要还你那六百多万的欠款。”

吴婷瑶质问道：“他真的是眼睛不眨就借你了吗？能不能放下你那自诩清高的身段别惹怒他？”

知女莫若母。

她真的太清楚这个她的性格。

这么些天绝对是惹恼了文森，才会灰溜溜的回家，不然放着荣华富贵不过的回来。

继续怂恿着，“你服个软兴许就能继续呆在他身边，你也不用过现在跟我挤一间屋子的生活。”

说着站起身接过她手上的东西放好，摸索着她的手，特别的语重心长。“妈妈也是心疼你。妈妈从前连重活都没上你做过，你看才不出三个月你手上都起茧子了，要养多久才能回到当初的十指纤纤。”

吴悠垂头同样看着手上生起的薄茧。

是啊。

从前哪里过过这样挤在弄堂里，连说句话都要压低声音的生活。

吴婷瑶见她略有动容，继续问道：“他真的什么都没有要吗？连......”

吴悠垂眸摇头，淡淡道：“什么都没有要。”

吴婷瑶眸光流动，居然还有什么都不图的好人。“他不光还帮妈妈还清了欠款，还解决了高利贷的人。什么也不图你的，是个热心肠的好人。”

吴悠心里被她劝的真的有些放下了结缔，或许呆在他身边工作也是好事，至少是体面事。“我跟他真的什么关系都没有，我只给他写了张欠条。”

但她那么决绝的拒绝过了，她实在想不出怎么再去开这个口。

吴婷瑶见她这样是彻底被说动了，思忖着拉着她坐下。“妈妈答应你，从今天开始慢慢戒酒。然后和你一起找份工作，我们慢慢把钱一点点还上。他有没有说时间呢？”

吴悠摇头，“没有。就只收了欠条，连我的电话也没留，丝毫不觉得我会赖账。”

“这么信任你？”吴婷瑶眼眸微眯。

她不是想说这么信任你，是想说真的是个大款，并且不怕对方赖账就是有些势力关系的。

只要牵上线待在人身边不管干什么，这后半辈子完全衣食无忧。

吴悠，“可能是知道我不可能跑吧，他们应该是那种想查一个人太简单的人。”

吴婷瑶抬手搂着吴悠在怀中，轻抚着她的头，安抚道：“好了，好了。悠悠，别多想了。我们每月凑钱还他，妈妈会跟你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