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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前的光景开始变换，太虚山逐渐披上一层朦胧的夜色，“…………”寒凉萧瑟的风呼啸着山林，拂过枝叶和山涧犹如鬼哭妖嚎一般，让人不寒而栗、惶恐不安。

琪亚娜：“怎么回事啊……？怎么感觉气氛变得好怪……”

芽衣：“想起了小时候……在书上看到的民间鬼怪故事呢……”

布洛妮娅：“布洛妮娅有种不好的预感……”

姬子：“阴森森、黑漆漆的，怎么感觉在看恐怖电影一样……”

卓锋：“得了吧！符华住在山上，阎王过来都得挨两巴掌，哪个小鬼不长眼敢在太虚山乱窜。”

符华：“太虚山一带……并无邪祟妖魔之物，还有……少将，我没有抓过鬼，也不是什么赶僵尸的道士，请不要把说的那么可怕……”

浏览着羽渡尘记忆记录的几人七嘴八舌的说着话，有道是，夜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想起刚刚「太虚七剑」刻意回避符华隐晦的密谋。

众人的心都不由得提了起来……这样的叙事脉络实在难以让人联想起什么好事。

夜晚的拂云观外，风儿甚是喧嚣……

“嗯……？”

身着素服的仙人看着这诡谲怪诞的夜景，目光之中闪过一丝丝疑色，“朝雨。”仙人轻声呼唤身旁的大弟子。

此乃吾妻

“啊！？”仿佛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连忙抬起头来，发出类似于条件反射的声音，目光中闪过一丝惊恐，连忙回道：

“弟子在。”

“…………”

仙人看着面前的徒弟，这个已经被自己捡回山上，一手调教起来的大弟子，跟随自己也已经有十多年了。

目光中的那股畏惧、闪避、害怕？

仙人的脑袋中回忆着，她一共收了七个徒弟，这些年传授她们太虚剑诀，使她们有了斩妖除魔、惩奸除恶的本领。

但细细的想来……

也许自己和弟子们之间只有授业之恩，而没有多少所谓的师徒之情在里面。

［入魔必诛］自己将这作为一个不可违背的准则教导弟子们，多少次带领她们剿灭了，妄图通过各种方式滥用崩坏能，危害苍生、荼毒生灵的恶人和魔头。

但今天……这样的事，却终究降临在了自己的身边，也许这是弟子们所不能接受的。

四徒，江婉如，因为修炼太虚剑诀，未领悟其精妙，而强行运气通脉，使崩坏能在体内循环，结果开始出现死士化症状……

［入魔必诛］，昔日里自己教导弟子们需要铭记和恪守的信念，此刻却成为了一道深深的魔咒。

四徒没有什么伤天害理的坏事，且这些年，跟随自己和同门师姐师弟斩妖除魔、潜心修炼，可谓有功而无过。

但是由于练功造成的，体内崩坏能循环异常，这已经毫无疑问是［入魔］了，面对这情同手足的同门，弟子们却无法像以往一样毫无顾忌的扞卫信念了。

面对着这一同生活修行的伙伴……

她们无法冷酷到理所当然的对其［必诛］于是乎也就有了，白天中弟子一道向仙人求情的一幕。

乞求她能够念在师徒一场的情分……

放她一命……虽然众人也没办法救她就是了。

“……可还是在挂记婉如之事？”

仙人明白徒弟在想什么，此刻心不在焉也属于正常，她是能够理解的，“是的。”林朝雨没有否认，只是微微的低下头。

“非我无情……只是因修炼这太虚剑诀而至的走火入魔，今遍览天下，恐也只有一人能救……”

仙人语气中流露着一股淡淡的无奈，她的心情，又何尝不是与弟子们一样呢？可她被称之为仙人，但在这件事上，也是无能而为力的。

“……是天尊大人吗？”

林朝雨明白师父口中所说的那个“一人”是谁，“嗯……活死人、肉白骨、能诛尽天下之恶灵，能化腐朽为神奇，其功与天地同宇，其光与日月同辉”

“自洪荒之乱，混沌初开，其修为便以深不可测，为师……当年也曾以师而事之，伴其左右。”

仙人这样说着，“…………”林朝雨看着面前的师父，这些年来……她与众弟子们常事之与左右，观之，师父似乎没有常人之情感，而一心至于除魔卫道，守护苍生。

但唯有在提及“他”时，师父那如古井深潭一般的目光中，才会泛起丝丝的涟漪，冷冷的脸上也会出现一丝温和。

她和其他同门手足，从未亲眼目睹“他”的风采，师父也从不主动向她们提起，只有当她们问起之时，师父才会提及一二，偶尔能够听到些关于“他”许的奇闻轶事。

比如他曾经挽弓射日、斩首炎兽；曾在九幽将蚩尤挫骨扬灰、诛灭九族；曾在苍穹碎裂之时、灭杀侵入域外之妖邪，并将破碎的天之一角补齐；还曾在上古时期神州洪灾泛滥之时，开沟凿渠、修河造堤，平息水患，立不世之奇功。

第107话：太虚情缘

听起来就和她们，从小闻听的神话故事和民间传说无异，作为弟子，理当相信师父所述之故。

但包括自己在内，七徒都从未见过此人，就连面前的师父，据闻也许久没有见过他，甚至数次前往其宗属地，少华山拜访寻问，也未曾谋其一面。

师父告之，二人曾有师徒之缘……

但以林朝雨观之，则有过甚焉……

“如此……为何师父不常事于身旁？”

林朝雨问仙人，“非无此意，实乃汝师祖 行迹不定、踪影难寻，且天上地下，无人能够左右其心其行，乃得大自在者也，非我之辈能比。”

仙人脸上露出丝丝苦涩的笑，对着身旁的林朝雨说道，“原来如此……”林朝雨点点头道，只有在提及这问从未谋面的师祖之时，师父才愿意像个普通人一样和她们侃侃而谈。

“婉如之事，也许……尚未完全无望，明日你等同我去一趟少华山，上清与太清与羽化之时，曾留下天书三卷，乃汝等师祖所作。”

“其中记载无数镇妖邪之法、驱鬼魅之计，意在救苍生于水火，解生灵于倒悬，仙术道法无有不载，天地玄妙无有不录，我想亦有解其入魔之法。”

仙人对着身旁的弟子如此说道，“这这……”林朝雨一时语塞，不知说些什么好，目光之中，流露出一丝丝惊讶之色。

这还是平时那个不近人情、目如古井、入魔必诛、除恶务尽的师父吗？

“呵呵……汝师祖在时，常言道：［人之心变幻无穷，道之巅两极反转，处天地之间当顺应万变，而不可偏执一端，人心乃道心之始，道心始成于人心］，谓之［人心灭，则道心陨之，人心存，则亦道心常存。］”

“故不可轻舍此道也，似是无情，实为无奈耶，你们……莫要怪我……”

仙人更是对着身旁的弟子这样说道，目光中闪烁着些许歉疚之意，她们从小便被自己带回太虚山，拜入自己门下，结师徒之缘。

然她们所有人之亲，皆死于自己之手。

尽管这是因为感染了崩坏，而不得以为之的事情。

“弟子不敢……”

林朝雨的声音有些哽咽了，眼眶也有些红润，心中莫名升起一丝丝负罪和疚意，同时开始惶恐不安起来……

今晚之事？是否可举之？

她的心中产生了动摇，但于此之前，她以和其他几位同门盟誓……

“……”

仙人看了一眼向她做揖低头弟子，目光之中闪过一丝疑惑，但很快便烟消云散，顺着那长满青苔的石道，来到了拂云观外。

“弟子拜见师父！”

身着一身紫衣，容貌娇媚、腰间佩剑的女子堆满笑容上前相迎，“湄儿，何事？”仙人只是淡淡的问道。

“无事，只是您下午下山……徒儿和几位师妹，为您准备了一桌八珍席，聊表心意，还请师父不要怪罪我等……”

此人乃是二徒苏湄，心思缜密，容貌美丽，心思狠辣，行事诡秘，这些年来也做了不少事情。

遥想当年……自己杀她双亲……

将她带回太虚山，她还言之凿凿的说，双亲之仇不共戴天，而绝不肯以母事之，但还是拜其门下，视为自己的第二徒。

“无妨。”

仙人冷冷的说道，“……！？”但是又撇过头看向身旁，那有些战战兢兢，目光颤抖的末徒，与其他同门相比，还尚为青涩。

身着一身淡色的锦衣，浅棕色的头发用发簪扎起，江湖人称“染香剑”——秦素衣。

“素衣……？”

“师父！？”

“……尔为何事不安？”

“啊……这……”

简单的呼唤，秦素衣确无法像往常一样自然的回答，“哈哈……定是师父下山，今夜色已深，心中思念之情难抑，故作此态。”

苏湄连忙笑着打圆场说道……

“嗯……”仙人看了一眼惶恐的秦素衣又看了一眼面前笑脸盈盈的苏湄，轻轻的点了点头，倒也并没有多想。

只是缓缓的向着观内走去……

琪亚娜：“感觉不太妙啊……”

芽衣：“班长的弟子们……莫非……”

布洛妮娅：“是说谎的味道……”

姬子：“看样子你和学生们的关系并不是很好呢……”

符华：“［神音］在我的脑海中根植了对抗崩坏的信念，但同样从另一种角度，对我的精神造成了很大的影响……”

卓锋：“害！慌个屁！你可是威震神州的赤鸢仙人啊！还能被自家的崽子给捅了不成？那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真有这样的事，我笑你两年半！”

符华：“额………”

符华不想说话，众人看着画面……

“！！！”

仙人走进道观，前脚刚迈入门槛……

“！！！”

只见那几道寒光和锐声在耳畔闪过，又在一瞬之间，“！！！”仙人缓缓抬头，自己的左胸，锐利的剑刃从中穿透，血色迅速染红胸前的衣裳。

“！”

头轻轻微抬的一瞬，“！！！”一把剑刺穿自己的咽喉，“噗！！！”温热的血液喷洒而出，就溅在了这拂云观的大堂之内。

第107话：太虚情缘

数剑穿心，然后一剑封喉……

利落干净，毫无拖泥带水……

“！！！”

抬头看向面前，执剑封喉之人，正是自己的二徒·苏湄，手中的轩辕剑，直接穿透了自己的脖子。

“！！！”

还有胸口上的另外五剑，“……好手段。”仙人的脸上露出丝丝无奈的苦笑，嘴角不断的渗着鲜血，也许此时她还尚能够拼着一身仙力和内功，杀掉这行此大逆不道的七徒。

“！！！”

仙人缓缓抬起头看向面前的苏湄，能够感受得到，她握剑的手在抖，在打颤，感觉自己哪怕再说一句话，甚至只要有一阵风过，手中的剑便会掉下来。

目光之中充满了不安、惊恐、绝望以及悲伤，想必身后的其他几人也是一样的，这样的目光，就像是……当初自己第一次遇见她们一样。

自己杀掉了她们入魔的亲人，然后将她们带回山上收入门下，一一为其传道授业并将之抚养长大，每人都授予了一柄［剑］。

她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是因为害怕？因为恐惧？还是对自己不满？或者是因为对自己的憎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也许这一切都是报应……

被称为无所不敌的仙人，最后却落了个被众徒以剑弑之的下场，实在不免让人觉得唏嘘和可笑。

可是……到底是为什么呢？

我到底……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呢？

有谁能告诉我？

“……”

仙人抬头看向那悬挂于堂中的画像，看着那立于水畔一侧，手执书卷、面带笑容的男子。

“啊……额……”

因为气管和声带被刺穿，仙人连话也说不出来，只感受到气力在不断的流失，一股凉意袭上身体，“啊啊啊！！！”运转体内的功力，磅礴的气势迸发而出。

“啊啊啊啊！！！”

执剑刺之的弟子们一瞬间被震退十数步外，“啊啊啊！”苏湄更是重重的摔在墙上，被震的一口鲜血吐出。

“！！！”

只见那仙人迈着踉跄的步子，昔日里能敌无数妖魔的她，此刻却如在风中起舞的残烛一般，她向着那堂中走去……

“啊！？”

被震出门外的五徒看着正在向着堂内走去的师父，正是向着苏湄的方向走去，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和被震出的内伤，连忙拿起掉落在地上的［剑］。

“啊啊啊啊！！！”

看着那一身道服被鲜血染红的仙人向着自己走来，苏湄目光无比的惊恐，发出惊恐的大叫，五剑穿心，一剑封喉，竟还有如此之气力？

几人起事，破釜沉舟，为求一生，今却还是难逃一死吗？

“！！！”

就在那些人离苏湄只有一布之遥，一道道寒光再次在眼前闪起，六把剑穿破仙人的腹腔和衣裳，“！！！”喷涌而出的鲜血溅在苏湄的脸上，瞬间感觉是无比的滚烫。

“唔……唔……”

仙人双手撑在墙上，吸不进气，也吐不出去，身体在快速的失血，堂内已被拖出了一条血迹。

“啊……！？”

片刻后，“！！！”众人看着面前的仙人，用着那还未染血的手，抚摸着面前的画像，绝望而又疲乏的目光中，闪烁着异样的情感。

苏湄更是无法理解……

“辉……为什么呢？为什么会这样呢？告诉我好不好……告诉我……告诉我……”因为气管被破坏，发生的声带无法正常颤抖，说出来的话也是无比的含糊。

仙人抚摸面前的画像……

这一刻，感觉他就在眼前……

“！！！”

终于，因为身体几处伤口的大出血、以及心脏停止跳动，仙人终于咽下了气，双腿跪在躺在地上的血中，倒在了苏湄和其它几徒的面前。

“…………”

苏湄目光呆滞的看着面前倒在自己面前已经失去生机的女人，身为仙人，死相却何其的凄惨？颈部被自己一剑刺穿，左胸心脏处被其余几人以剑刺之。

腹部又被刺了数剑……

“！！！”

其余几人看着面前的赤鸢，目光之中也尽然是空洞和绝望，握剑的手此刻是感觉那样的无力，虽然这个师父不通人性……这些年来除了修炼以外，对其他事也是不闻不问。

但她们在那之前，也从未想到……

有一天，她们竟要持她亲手赠予自己的剑，结束她的生命。

片刻后……地上的仙人仍没动静……应该是彻底死去了。

“……”

苏湄也缓缓的站起身来，事情已经做了，她们每一个人身上都沾满了仙人的血，这个罪名无论如何都是洗不掉了。

良久……

林朝雨发话：“……今行此大逆之事，罪以无更过者也，诸位……以为如何料理后事？”

秦素衣：“厚葬之……如何？”

马非马：“请便吧……已行此之事，断无再料理此事之由理……”

江宛兮：“应祭之……以告慰其魂……”

程凌霜：“……今以杀之？！还以祭之！祭之以何由也？怎敢如此？”

第107话：太虚情缘

“不可！师父乃是仙人，又曾师从玉清元始天尊，留尸于此，若哪日生其变故，我等断无活路！！！”

作为始作俑者的苏湄大声说道。

马非马：“那你说应当如何啊？！”

“依我看，当枭其首，断其四肢，挖去五脏六腑，其体分成数块，皆以烈火焚之，烧成齑粉，在将其撒向神州各地，令其永世不得超生，则无怨魂纠缠于我等……”

苏湄对着其他五徒说道，“！！！”其他六徒听到了，眼睛瞪得死死的，下巴都快要掉下来了，今朝弑师，以为天地之所不容。

而今竟然还要毁尸灭迹、挫骨扬灰？

身为同门的其他人无不震惊，从未想到眼前的苏湄竟能心狠到此？

入魔必诛，四徒凶多吉少是不假，但仙人尚未明确表态，现也只是将其囚于后山，而今众人已经弑师……

“此事若为……恐遭天谴啊……”

程凌霜如此说道，“今日弑师！又何曾想过天谴！汝等若怕此事！怎愿随我一同举事！”苏湄见状大声的斥责道。

“二妹不可！此事若让元始天尊知悉，则我等十死无生、万刑加身，而不能偿其过啊！”

林朝雨终是有所顾忌师父口中那个她们从未见过的始祖，连忙开口制止道，“大姐何惧一副画像？指不定也不过是一子虚乌有之事，我等随师十数年，从未见过他，而今为之，他又能奈我们如何？”

“可见其徒有虚名，泛泛之辈耳……”

也许说这话的时候自己也心虚，但为了说服面前的同门下定决心，苏湄也只能煞有其事的这样说着。

琪亚娜：“这人好坏呀！简直一点良知都没有！”

芽衣：“只可恨……”

布洛妮娅：“布洛妮娅讨厌她，讨厌她们所有人。”

姬子：“这这……”

符华：“…………”

卓锋：“欧阳呢！救一下啊！”

众人见此状，心中也是无比的愤慨，同时又感到无奈，为符华感到不值，对面前这些逆徒们感到愤怒，同时无奈这只是羽渡尘中的记录而已。

回忆起这一幕的符华，不想说话……

而一语成谶的卓锋，则隔空喊话道……

「尔等安敢如此！！！」

一声响彻天地的声音，如同一道从天而降的雷霆，在众人的耳畔响起。

“啊！？”

六徒的目光中纷纷闪起惊恐之色，握着手中的剑跑出观内，举目张望，扫视着四周的一切。

但似乎并无异常……

“！！！”

直到一道金色的雷霆落下，宛如一把从天而降的神剑，“轰！！！隆！！！”几乎要把耳膜撕裂的巨响和一阵地动山摇的感觉，瞬间让众人的心脏猛烈的跳动起来。

“！！！”

裂开了，对……太虚山，裂开了，被那道金色的雷霆一分两半，只在一瞬之间，只用了一击，众人望向那山体裂开之处。

遮蔽视线的烟尘内……

一个身影向她们缓缓走来……

“！！！”

浑身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辉光，“轰！轰！轰！”耳边雷响不止，风云骤起，夜如白昼，天地在顷刻间为之变色。

反应过来的六徒看一下那里……

站在那里的，穿着一身黑白相称的锦袍素服，头发扎起用一根金簪穿过，带着一顶雕琢精美的玉麟冠。

“！！！”

那蓬勃绵绵的气势如滔滔之江河，伟岸之身姿胜过奇峰险壁，如同一颗不老的青松般挺拔，还有那面容，真可谓是一美丈夫，如一块毫无缺点的白圭一般。

双眼仿佛那昊天一般，能识妖魔鬼怪、能辨善恶忠奸、能观天地玄妙、能观世道沧桑。

众人光视之，便能觉此人其伟深不可测、其功与天平齐，不自觉便望而生畏，那翻江倒海的气势，更是让众人冷汗直流、战战兢兢。

但众人对这张面孔并不陌生……

反而相当熟悉，虽然是第一次见。

“！！！”

那右手的袖袍之中，延伸出一柄闪着金光的宝剑，光是看着就让人双目赤痛，想必便是用此剑开山。

“尊驾可是……？！”

林朝雨反握住手中的剑，剑尖朝下，颤颤巍巍的向对方做揖。

“鄙人复姓欧阳，号玉清，尔等为何戕害吾友，行此大逆不道之事？”

冷冷的语气之中充满了愤怒，仿佛随时都要爆发出来，毫无疑问是来向面前的几人兴师问罪。

“！！！”

听到对面之人报上自己的名号，众人的心里顿时就快凉透了，虽然说的云淡风轻，但面前这个人应该就是师父的师父没错了。

大道之始祖，三尊之最尊，少华山的开山祖师——「玉清元始天尊」，以仙人之修为，纵然七徒一起，也断无一丝机会。

也值得这样密谋暗袭方才得手……

而面前这人，光是看着就让人打颤，更不要妄揣其修为，若真如仙人所说，此人有盖寰宇之功，吞天地之力。

不……考虑这些都没意义了……

第107话：太虚情缘

能够一剑劈开太虚山，就此一点，众人便莫敢言能敌。

“！！！”

众人面面相觑，不敢言敌，刚刚手刃其师，身上还沾满着血腥，也拉不下脸来，说什么祈求苟活的话……

只怕是……难逃一死了……

“回玉清师祖，方才师父失心疯，要杀弟子等，弟子几人无奈，万不得已才……”身上还溅满了血，苏湄却开口扯起了谎。

“……”其他几徒则不言，心中虽不齿苏湄所言，但也只能顺着……

“住口！！！”

玉清则听不下去了，俊秀的面容因盛怒而扭曲起来，对着面前的苏湄厉声呵斥。

“！！！”

苏湄和几徒猛的一颤，不敢再言语……

“方才弑师，现又扯谎污蔑于吾友，吾观汝乃一人面兽心、猪狗不如之劣畜！！！岂不知，圣人言，以臣弑君，以子弑父，以徒弑师，乃是大逆不道之事！”

玉清抬手指着面前的苏湄痛骂道，“若不是吾友在汝等年幼时带回，汝早等死于虎狼之口！亡于妖兽之腹！尔安能有今日！我！从未见过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琪亚娜：“我还是第一次见小辉这么生气……”

芽衣：“确实……不过这些家伙不被理解……”

布洛妮娅：“布洛妮娅同意……”

姬子：“啊……怎么会这样呢……”

符华：“…………”（华不想说话）

卓锋：“这不得把她们剁成臊子？！或者学那个谁……朱朱……对！朱朱侠！剥掉她们的皮！做成稻草人！插在田里！”

看着面前的盛怒的欧阳，众人都是觉得罕见，虽然她们的心中也无比愤慨，但这样生气的模样，她们也是第一次见。

“…………”

面对面前玉清的痛斥，几徒纷纷低头，貌似有几分忏悔之意。

“师祖！且听湄儿解释！”

苏湄还欲辩解，她是主谋，若让面前这人知晓，自己断无可活之理，无论怎样颠倒黑白也好，会怎样羞辱也罢。

如果无法活下去的话……

“汝乃首恶，若不除之，日后必定为祸苍生，毒害生灵……”玉清心里面清楚，这个第一个跳出来的想要为弑师之罪开脱的家伙，便是这场惨剧的主谋。

“湄儿知错！还望师祖垂怜！饶湄儿一命！湄儿愿为奴为婢！当牛做马！偿还罪孽！”

苏湄当即跪磕头如捣蒜，磕的面前那块青砖砰砰作响，涕泪横流、一副懊悔不以的样子，像面前的玉清求一生路。

“啊……啊……”

其余五徒看着面前的苏湄，不知说些什么，但自己也没有资格指责她，因为她们也是同谋。

“！！！”

看着面前的苏湄，欧阳辉属实是被这人灵活的道德底线给震惊了。

“！！！”

抓住这一分神之际，苏湄立刻握住地上的剑，对准面前玉清的咽喉，一剑刺去。

“啊！！！”

其他几人再次被震惊到，这才是她真正的目的吗？……居然想要袭杀道祖，这样的想法光是听着就无比荒谬和癫狂。

不过料想此人为苟活……

但是……眼前此人非仙人可必也……

“！！！”

就在感受到杀意的一瞬，欧阳辉避开了苏湄刺向他的剑，他是朝着自己的喉管刺的，竟然也是想着想要一键封喉。

“！！！”

右手抓住了她握剑刺向自己的手腕，目光冰冷的看着面前的苏湄，“啊啊啊啊……”苏湄目光颤抖着，只见那从左手延伸而出的光剑，从自己的右手一闪而过。

“滋滋滋滋！！！”

殷红的血液喷洒而出，“啊啊啊啊啊！”握着剑的右手，在一瞬间掉落在地上，苏湄一瞬便跪在地上，看着掉在地上的左臂痛苦的尖叫着。

“！！！”

血并没有溅到欧阳辉的身上，“尔等还不动手！我若死！此人也绝不会放过你等！”苏湄强迫自己冷静，捂着自己已经失去右臂的肩膀，朝着身后其他无动于衷的五徒说道。

“！！！！！”

短暂的思考和抉择后，五徒一齐动手，各执着手中的［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欧阳辉袭去。

“！！！”

只觉欧阳辉一念而起，蓬勃的功力便如怒浪惊涛一般喷涌而出，化作耀眼的金光从体迸发而出。

“！！！”

只觉一阵无比强大的力迎面而来，袭向他的五徒一瞬间，被抛飞出去，强大的力量，作用于她们的身体，让她们的全身骨骼经脉几乎尽断。

浑身上下都不断涌来爆裂之痛楚……

“啊啊啊啊啊……”

听取哀嚎声一片，“啊啊啊啊……”苏湄绝望的看着面前的玉清，又看着周围吐血不止、重伤倒地的其他人，再也说不出什么求饶的话……

根本没有一点机会……

“……罢了。”

玉清看了一眼面前的苏湄，“啊！？”苏湄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希望，莫非是不杀我了？

“诛汝这等不堪为人之物，实在有损吾之道德，若吾当朝，若有此事，必将尔千刀万剐、剥皮揎草，而今不在庙堂之上。”

第107话：太虚情缘

“望汝还有一点良知和廉耻，引剑自戮吧！休要让我动手，否则断无汝超生之时……”

玉清轻轻的一挥衣袖，“！！！”左手的光剑化作光芒消失，转过身如此说道，意思很简单，他觉得亲手杀面前这人都是一种耻辱，希望她作为人还有一点自爱和骄傲。

自己自杀吧……

“…………”

苏湄捂着自己失去右臂的肩膀，看了一眼面前握着剑的断臂，此剑，名为无双，本是一对阴阳双剑，现却只有阴剑了。

“！”

苏湄用仅剩的左臂颤抖的握起剑，然后抬头看向面前的玉清，“我命休矣……”苏湄接受了这个事实，她从第一眼，在看到画像上的玉清时，心中便充满了好奇。

“弟子遵命……只是弟子去后，可否饶其其他几位同门一命？”

苏湄望着面前玉清的项背，如同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山，矗立在面前，虽近在咫尺，话语间却像是在向苍穹祷告。

“汝自去也，……此事吾自有定夺。”

玉清只是冷冷的说道，心中也不免觉得好笑，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但自己并不会饶恕她，也不会有这样的想法。

“……弟子遵命。”

苏湄像面前的玉清，在恭敬的一叩首，左手握剑，对着自己的脖子一抹，“！”剑刃割破血肉的声音传入耳朵，殷红的血液喷洒而出，苏湄手中的剑一瞬掉落。

而人倒在地上……

“……”

玉清缓缓的转过身来，看向面前地上饮剑自尽的苏湄，首恶已诛，其余……

“……”

他看向四周的其他五徒，刚刚那一击自己废掉了她们的全部修为，并且经脉骨骼尽断……

当如何处置……尽数诛之？

“…………”

玉清冷冷的看了她们一眼，便向着拂云观内走去，“！！！”看着那倒在自己画像前，躺在血泊之中的仙人。

“……”

悲怆、凄凉、伤感、自责、内疚，无数的情绪在心头翻涌，“！！！”缓缓的走向她，她的身上沾满了血，腹部、胸口、颈部皆有致命的伤口。

已经没有呼吸和脉象了……

“！！！”

玉清从轻轻的抬手，掌心亮起淡淡的光芒，化作一道温暖的光流照在面前的仙人身上。

“！！！”

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身上道服的血污也快速的被涤净，煞白的脸开始恢复气色。

片刻后，玉清缓缓的放下手……

“！！！”

自己已经将她的伤势悉数治愈，幸亏她们还未曾毁坏她的尸体，自己还尚能救她性命，“华……抱歉……”他将地上的仙人抱起，轻声的呢喃着，眼眶红润。

随后便将她抱往居室……

琪亚娜：“还好班长没事……”

芽衣：“也不能……说是没事吧？”

布洛妮娅：“所以欧阳哥哥杀了她们吗？”

姬子：“该杀！！！居然干这种事！”

符华：“往事皆为过眼云烟……你们不必为此动怒，遭此劫难，也有我因。”

卓锋：“这不高低领一套凌迟套餐？”

众人这样说着……

而后，面前的光景再次变换……

“！！！”

那是在一个晴朗的早晨，明媚的阳光透过纸窗，缓缓地照进居室内，已卧床沉眠将近半月的仙人睁开了双眼……

“！！！”

感觉脑袋和身体都沉沉的，虽然已没有疼痛和不适的感觉，“…………”看着窗外，耳畔还能听到几声鸟雀的鸣叫，大脑回忆着失去意识之前的事。

自己被几名弟子联手以剑戮之……然后……好像是他来了，“……”仙人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体，换上了一身干净整洁的袍服，又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不会错的，一定是他……

“……”

仙人撇头看向身旁，“！！！”六名弟子双膝跪地，俯首于地头顶在砖上。

朝雨、婉兮、凌霜、彦卿、素衣，还有婉如……？尚还有些朦胧的大脑开始思考，仙人也大抵是明白了状况……

但还是开口问道……

“……苏湄何在？”

仙人对着匍匐跪在床前的众弟子淡淡的问道，“苏湄……欺师灭祖、大逆不道，半个月前夜里便已伏法，师祖已将其挫骨扬灰、撒入山涧……”

林朝雨用着颤抖的声音回答道，众人亲眼目睹了苏湄被玉清令其自尽，然后将尸首挫骨扬灰，心中再无歹心，只有无尽的惊恐和敬畏。

“……”

仙人沉默了一会儿，目光先是凝滞一下，随后又是一脸释然，此乃是她自取其祸，被她逼其自杀，而为诸刑加身，想必也是看在自己的面上。

并没有什么悲伤……仙人继续问道：

“汝等为何跪在这里……？”

“师祖未杀我等，以废去我等修为、断其经脉，曰之「汝等下场，有吾友定夺，吾不在行杀戮，徒增罪业」。”

林朝雨如实回答道，处置了苏湄后，玉清并没有把她们也杀掉，甚至还治好了她们的伤势，然后细细的听着众人讲述，此事的前因后果。

在知悉后，便让她们跪在这里等候……

“……”仙人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又看向那本应，因为修炼而走火入魔的四徒，现今却恢复如常，同其他人跪在一起的江婉如问道：

“婉如……你为何也跪在这里？”

“二姐死后，师祖为我驱魔、已无大碍，此事皆因我而起，徒儿罪该万死，听凭师父处置。”

江婉如对着仙人惶恐而又坦然的说道。

“既然你师祖愿意救你，「不知者无罪」，吾不怪汝，此事与你无关，切莫自责。”

仙人并没有迁怒于这个，导致其他徒弟因为惊恐，继而诱使她们弑师的四徒弟，而是温和的说道。

“至于你等……你师祖既不杀你们，我也不在加刑罪与汝等，但前番弑师，我也再留你等不得，午后，吾为汝等运功疗脉，帮助汝等恢复修为……”

“吾与汝等师徒之缘已尽，恢复后，汝等自下山去，以后不可再尊吾为师，也不可再称其为吾徒，你们陪在我身边数十载，需时刻以苍生为念，斩妖除魔、造福百姓。”

“就此，一别两宽，恩断义绝。”

仙人冷冷的对着跪在地上的徒弟们发落道，当然这只是针对参与了弑师的五徒，苏湄已被令其自尽。

“啊！！！”

众人都不可思议的抬起头来，“！！！”她们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跪在这里的，心中早已断了生的念想，这样的处置……实在是太轻了。

“师父……呜呜呜呜呜……”

徒弟们哭了起来，她们也没想到师父平生最念及人之常情的一个决定，竟然是这样逐她们出师门。

不夺其性命，不残其身躯，不加刑于身，甚至也没有过多责备的话……可谓有情之至，同时无情至极。

“师父！既如此！弟子愿随几位姐妹一同下山！”江婉如向着面前的仙人叩首，如此请求道。

“不可，汝南到也要沾这大逆不道之骂名？”程凌霜道，“是啊，师父的身边还需要有人侍候……”林朝雨也如此说道。

“无妨，你既不愿留在我身边，那就随她们一同下山吧……”仙人则淡然的应允道，“谢师父！”江婉如叩首感谢道。

“…………”

仙人看了一眼周围，没有见到他，心中不免有些失落，开口问道：“你们师祖呢……？”

“……师祖在堂外。”

林朝雨淡淡的回答道，“！！！”仙人的目光立刻颤抖起来，“轰！！！”窗外响起一声晴天霹雳，顿时山林间烈风骤起，天空乌云密布。

在堂外……也就是说，他就在这里？

“！！！”

想不了那么多，仙人一个健步下床，立马向着前堂奔去，连鞋子都忘穿了，就这样赤着脚跑出去。

“师父！！！”

众徒也连忙跟在身后，“！！！”只听阵阵雷声后，观外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大雨，仙人扶着门框，看向那门外的山林……

“！！！”

在那青石砖铺成的路的另一端，在那淅淅沥沥的大雨之中，“…………”他悄然的回眸，毫不在意这大雨打湿他的衣裳。

老人迦の回眸

“呵呵……”

看着那扶着门框的仙人，想来她也已无大碍了，脸上露出宽慰的笑容，迈着台阶向下走去。

在这一瞬，仿佛又看到了当年那个少年。

“辉！！！辉！！！”

仙人大声的呼喊着他的名字，也顾不得观外的大雨，任凭那雨水打湿自己的衣襟，向着那愈发模糊的背影，不顾一切的奔去。

“辉！！！等等我！！！辉！！！等等我好吗！！！”

赤裸着双脚在雨中奔跑着，“啪！！！”也许是青石砖太过滑了，仙人摔倒在地上，溅得一身泥泞，狼狈不堪。

“辉……等等我……等等我……不要走好吗……等等我……你要去哪儿……等等我好吗……”仙人抬起头看向那里，“！”他的背影已隐于水雾之中，再不见其踪迹了。

“…………”

任凭自己怎样呼唤，也没有回应了。

“师父……”

徒弟们也跟了出来，将她从地上扶起。

她们从未见过师父如此狼狈……

也从未见过她如此模样……

像是一个……被情郎抛弃了的妇人，那样的失魂落魄，那样的可怜楚楚，那样的凄凄惨惨……

“…………”

六人将她赎回了观内，心中无比的落寞，仙人看到了桌上留有一纸，“！”江婉如见状便将其递了过去。

上面用苍劲挺拔、迹若游龙的字体，提了一首短短的诗。

赠吾友

情不敢至深，恐大梦一场；

卦不敢算尽，畏天道无常。

“…………”

仙人看着手中纸上的这首诗，一股惆怅浓郁于心中，久久无法释怀，“！！！”也就在此刻，观外雨停放晴，苍天又恢复了那朗朗乾坤。

世间之事，皆如此般……

“天道无常吗……连你也这样觉得吗……”

仙人呢喃着，终是无法忘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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