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维莱特先生，我给你的那些照片还在么。”

嗓音好似雪山上融雪而下的溪流，塔维纳尔仍旧坐在观众席的位置上，在这里距离并不影响声音的传递。

那维莱特淡色的眼瞳看向她，带着审视，这还是两人头一回单独对话，此前不是周围还有别人就是场合不合适。

对于这个身上缠绕着诸多未知的至冬来客，那维莱特有许多想不明白的地方。

“那些照片果然还有另外的用处。”

从照片到手的时候那维莱特就察觉到了照片的不同寻常，当时只以为是给白淞镇镇民施加诅咒的媒介，如今则从塔维纳尔的言语中品出了另外的意思。

对此，塔维纳尔并不否认，她很直接地点头，接着说：“我和芙卡洛斯做了几个交易，比如，我帮她掩盖痕迹暗中保下灾难中的人，她把神之心给我。”

“两者价值应该无法画上等号。”那维莱特没有直接拒绝，只是提醒般提了句。

“反正你留着也没用，又不是什么好东西。”塔维纳尔说。

那维莱特暂时不想和她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转移话题道：“照片有什么用？”

“可以让白淞镇被溶解人重新回到这个世界。”

那维莱特眉头皱起，他不是太相信。作为水元素的龙王，他对胎海水的了解程度很深，知晓这件事的难度，即便他重新取回古龙大权，也无法办到。

“枫丹人的血管中流着胎海水，他们就像是一杯水，杯中的水是本质，杯子是平时看得到的形体。被胎海水溶解人就好比是杯子破裂，杯中的水也倒入海洋，你要怎么从大海里找回你原本倒进去的那杯水？”

“你说那种事难度系数确实很大。”塔维纳尔先是很确定的承认了这件事的难度，这让那维莱特更加费解了。

既然她自己都说很难办，可还是提出了复活那些人，莫非是真的有什么办法？

联想到在她身上观察出的种种特殊性，那维莱特很难不怀疑这是某种自世界之外而来的知识，他对此有些担忧，因为这样的知识很可能会带来更深的灾祸。

事实证明那维莱特想的有点多了。

塔维纳尔盯着他都要纠结到一起的眉毛，提出一个假设：“那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们压根就没有被溶解。”

那维莱特：“嗯？！”

“美露莘们提交的报告上明确写着他们的确跌入了胎海水中，她们还没来得及施救，跌入水中的人就消失了；和娜维娅她们探索遗迹的那一次娜维娅也险些落水，如果不是我赶到......等等！”

那维莱特想起当时的情形，娜维娅的确是跌进了胎海水中，但是当时好像有什么东西托住了她。

当时情况紧急那维莱特没能细看，只是尽最快的速度把人捞了上来。

现在静下心重新回忆，那让娜维娅没有在和胎海水接触的第一时间就溶解的东西，好像是一层叠在她身上，几乎分辨不出来的影子。

白淞镇留影机事件，第二人格的诅咒，娜维娅遇到危险时保护她的影子，他当时隐隐约约感觉到的存在于周围的人，还有塔维纳尔作为证物交上来的那些照片。

那维莱特意识到了，就如塔维纳尔在逃出歌剧院前说的那样，这或许的确是她给与枫丹的一份礼物。

“被溶解的是第二人格......他们本人在照片里？”那维莱特垂在身侧的手指蜷起，指尖仿佛又触碰到了那些鲜活到让人觉得怪异的照片。

“没错，最好提前把他们放出来，不然你宣判后他们无法得到赦免。”塔维纳尔的手里突然凝聚出一台留影机，“用这个就可以，我已经把翻转这个过程的程序写进去了，对着照片们再按一下快门就好。”

塔维纳尔思索了一下要不要直接把留影机丢过去给那维莱特，可看了看他后又迟疑起来。

“嗯......你一会应该没什么空，还是我来吧。”

她自言自语般又把相机收起来，“照片被你放在哪里了？”

想了下，那维莱特最后决定如实相告。

得到照片存放确切的位置，塔维纳尔点了点头，“好了，了解案件的细节今后有的是时间，现在还是料理正事为首要，总不能辜负了芙卡洛斯五百年的布置。”

“我还有个问题。”那维莱特目光转向芙卡洛斯之前站着的地方，现在的那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塔维纳尔：“你先说，我尽量回答。”

“你什么时候和她认识的？”

那维莱特认为芙卡洛斯不是会把自己计划分享给别人的性格，毕竟为了确保不被天理察觉这边的异常，连芙宁娜都不清楚她真正的计划。

“没多久，也就这几个月。”塔维纳尔一摊手，“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放心，我和她目的相近，碰巧就站在了同一条战线上。”

“你应该也知道的吧，这个世界要完蛋了，如果不想被漆黑的虚无淹没，大家还是团结起来更好一些。”

那维莱特心中一动，这确实和他的某些想法不谋而合。

而这句话所包含的信息也流露出更多的信息，关于塔维纳尔，她的一些对信息的掌握，甚至超过了这个世界上的许多人。

好比在用一个更远的视角观察世界，洞若观火。

“神座的摧毁只是一个开始，我能说的也就那么多。”

“走了，得去给我之前的保障措施做一个收尾才好，毕竟我都答应芙宁娜会把大家救回来了。”

塔维纳尔站起身，转身朝着歌剧院后早已破碎的门走去，身影随着一步步迈出逐渐变淡，消失。

又是之前没见过的手段。那维莱特观察着塔维纳尔消失的方式，觉得这人越来越超出他的预期。

这种消失应该是一种精神的转移，所以才有个淡化的过程，可是精神想要单独脱离形体维持存在的话，不是随便什么人就能办到的。

这样的人在至冬居然只是一个巡查官，要不是在她身上感应不到元素力的流动，那维莱特都要怀疑这是冰神分离出来的某个分身了。

暂时将眼前的事放下，那维莱特也离开了这里，返回现实世界之中。

吞星之鲸所带来的灾祸迫在眉睫，眼下他拿回古龙大权，也是时候清算一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