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佛？”

姑姑咽气的那天晚上，堂叔带我去找李师傅。萧公子就帮李师傅葬了十几年的佛。

“葬到哪去？”我问。

“坟山。”

“正好，我去李阿婶家调查出一些东西。”赢四哀怨地瞅了我一眼，“还说呢，我为了某人鞍前马后的，现在连早饭都没吃，某人倒好，不知道去哪请了一尊佛像，还吃了一嘴的鸡油。”

我连忙抹了抹嘴角，尴尬地笑道：“等会，等会给你吃肉！”

“事不宜迟，现在时辰正合适，村子里有纸扎匠吧，去找他要一口纸棺，我们上山葬佛。”

我缩了缩脑袋，问：“我能不能不去？”

赢四说：“不能，这件事只能你亲自去，不然得罪了神佛，就完了。”

我还有些疑虑，赢四总想着让我上坟山，也不知道为啥。

但转念一想，昨天晚上是赢四救了我，何况堂叔也说了，赢四应该不想害我的命。

“好吧。”我点点头又问：“你去阿婶家干嘛了？”

赢四脸色有些怪异，他小声说：“你那个小芸嫂的死因并不单纯。”

我像是看白痴一样看他：“小芸嫂是难产致死。”

赢四笑道：“你没有亲眼见过，你怎么知道是难产致死？”

我皱着眉看赢四，说：“你在怀疑什么？小芸嫂是我姑姑一手接生的！”

赢四沉默几许摇摇头：“还记得我说过，她的死因并不简单吗？我怀疑她的死，与阴阳双子有关系。”

我愣了一下，“你在说什么？”

“我怀疑，小芸嫂生下的孩子，是阴阳双子命格！”

“你开什么玩笑？”我腾的站起来，“小芸嫂只生了一个孩子！”

“对，那你是否想过，那天晚上，还有一个孩子，被你姑姑活生生的闷死在了母胎之中？”

什么？

我被这话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撞翻了一张板凳。

“呵呵呵……”

还没等我从惊骇中回过神来，一阵冷笑从我的喉咙里传出。

我一把捂住了嘴。

赢四闻声脸色一变：“你可真像你姑姑……”

“我不是……”我很想解释，但赢四打断了我的话头。

“让你一下子相信这么匪夷所思的话不太容易，我怀疑，昨夜那个鬼婴就是被你姑姑捂死的胎儿的魂魄，你又替李阿婶家的孩子收了惊……”

赢四还在喋喋不休，而我走到一旁心惊肉跳的小声问：“姑姑你怎么还没走啊？”

赢四回头问道：“你在嘀咕什么呢？”

我连忙摇头说：“我有事先出去一趟。”

赢四奇怪的看了我一眼：“你又要出去？”

我擦了擦汗说是。

赢四说：“那好，我跟你一起吧，你办完事顺带去找纸扎匠，然后我们就上山去葬佛！”

我心事重重的，葬佛这事儿我还得问问堂叔怎么说。

而且现在最要紧的还是得先解决一下姑姑为啥还没走的问题。

我和赢四一路无话，就快要走到堂叔家的时候，却发现一堆人围着堂叔家看热闹。

我心里一个咯噔，不会出事了吧！

人群中，村长和老村医走了出来，看到了我，他们俩也楞了一下。

我急匆匆走上前问：“村长，咋回事？”

村长脸色很难看，他问道：“阿生，你今早从你堂叔家出来？”

“对啊，我和罗大力在堂叔家吃了早饭。”

村长脸色更加阴沉了。

老村医说：“你堂叔死了。”

“什么？”我瞪大了眼睛，吼道：“不可能！我在不久前还看到他生龙活虎的。”

老村医打断我说：“由不得你不信，你堂叔就死在自家床铺上！”

我傻了，缓缓蹲在地上。

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从堂叔家里出来还不到半个小时，他就死了？

这太匪夷所思了！

赢四也不知道跟村长说了什么，走进屋子里看了看，然后又走了出来。

“你堂叔真的死了，面容十分安详，就好像在睡梦中死去一样，没有任何反抗也没有任何痕迹。”

太诡异了，太诡异了！

我猛然想起今早罗大力说的那一番话，还有堂叔做的那一顿丰盛的早饭。

“断头饭也不过如此吧”，果然，是断头饭。

那时候的堂叔没有动怒，换做平时，罗大力早就被堂叔抄起棍子揍半死了。

我心头忽然生出一个恐怖的猜测：难道，堂叔知道他自己会死？

可是，他又是因为什么而死的呢？

我脑子里灵光一闪，莫非是因为那尊石佛？

堂叔说过，他依靠这尊石佛活了十几年了，现在他把石佛给了我，所以坟山上的那东西找上了他！

我心绪复杂，看着堂叔家，堂叔明知道将石佛给我，自己就会死，他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我实在不明白，浑身散发着寒气。我的堂叔，死得太过诡异了。

赢四拍了拍我的肩，说：“节哀吧。”

我深吸一口气，堂叔本来就和我没有亲属关系，他的后事自有村长帮衬。只是堂叔的死，让我心头蒙上了一层阴霾。

我想不明白，堂叔为什么会用自己的命来换我的命？

我一下子失去了主心骨，只好听从赢四的话，先去找赵老二买了一口纸棺。

纸棺不大，跟骨灰盒差不多大小。

我和赢四来到了坟山下。

这个时候我心里想起了罗大力的话，他曾经说过赢四不敢上坟山。

下一秒，赢四率先走上了坟山，还回头问我：“你愣着干啥？”

我摇摇头，问他应该怎么做。

赢四说：“你得找一座坟，把它挖开，然后将佛像葬下去，就行了。”

我吓了一跳：“你怎么把挖坟说的跟吃饭一样简单？”

赢四却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齿说：“你不是不信小芸嫂怀了双胞胎吗？挖开她的坟墓，看看有没有一个死胎就知道了。”

我听了一惊，问：“还想对小芸嫂的尸体动手，你不怕遭报应吗？”

赢四说道：“我这么做都是为了查清楚你姑姑的死因！”

我绝对不相信姑姑会做出这么残忍的事情！

可赢四执意要动手挖坟，还说，挖坟之后顺便把缺脸佛像葬下去，这也算是给小芸嫂一点赔礼。

我说：“你疯了，我才不信你的鬼话！”

赢四淡然道：“你想干嘛？”

“我去叫人！”

赢四闻言，笑问道：“你去叫人，能叫谁来救你？”

我怔住，赢四苦笑道：“我这都是为了救你，你还不明白吗？只有搞清楚那鬼婴的身份，我才能救你！”

我没办法了，碍于小芸嫂生前对我的恩情，我没办法答应，可赢四这么做是为了救我，我又无法反驳。

赢四摆摆手：“行，老子动手受累，你就一旁看着。”

说着，赢四带我来到小芸嫂的坟前，我斜眼看他，连位置都打听好了，他不会一早就想来掘坟吧？

我看着小芸嫂的墓碑，一时间心里百感交集，小芸嫂走的那天我没能送她，想不到几天之后，我第一次来到她的坟前，不是来祭拜，而是来挖坟的。

赢四也不废话，直接抄起行囊里的工兵铲，没多久，棺椁就露出来了。

赢四粗暴的用工兵铲将棺盖上的铆钉一根根撬开，随后将棺盖打开。

烈日当头下，我竟然感觉到丝丝凉意。

小芸嫂精致的面容暴露在我的眼前，若非她苍白到毫无血色的面容，我还以为她只是睡着了。

赢四沉声道：“横死之人，怨气极重。”

“你别当着人家的面儿说这种话。”

“葬于地下半月不腐，本来就是横死之相，寻常人葬下半个月就算是不腐，也是阵阵尸臭，这倒好，非但没有尸臭，尸体反而完好如初。”

赢四不屑地撇了撇嘴，看得出来他对我忌讳的样子十分鄙夷。

我则是对着小芸嫂的尸体连连叩拜，以免赢四遭报应的时候血溅到我的脸上。

赢四在附近砍了几根半人高的树枝，冲我说：“来，搭把手。”

我帮着赢四在墓穴上方搭建了一个棚子，遮住阳光。

我问：“现在搭棚子是不是太迟了一点？”

赢四阴森森的笑了：“毕竟要开膛破肚，总不能让死人在烈日当头下被开膛破肚吧？咱还是忌讳一点比较好。”

我一听这话，胃里翻江倒海，差点把早饭吐出来。

赢四又从包里抽出一把菜刀。

我碎碎念：“小芸嫂，您别怪我，这都是这家伙干的！”

我还在墓碑前碎碎念念，赢四在墓穴里突然惊叫一声，喊道：“哎呀，怎么回事？”

我问：“怎么了？”

“你自己看。”

“我不看！”我连忙说。

“难不成我的推测错误了？”赢四一筹莫展的说道。

我忍不住凑过脑袋去看了一眼，然后我就跪在地上把早饭吐了出来。

赢四这个天杀的，真的把小芸嫂开膛破肚了！

赢四如同魔怔了一般呢喃起来：“不可能不可能，九月初五，不会错的，一个活的一个死了，怎么可能只有一个胎儿？”

我看着赢四，不禁毛骨悚然。

挖人坟墓，剖人尸骨，这家伙做起来就跟家常便饭似的。

他不会是什么变态杀人魔吧？

就在我心里猜测的时候，赢四忽然看向了我。

我一个哆嗦，真想拔腿就跑，但是由于吐到腿软，我又一个屁墩儿坐回地上。

“现在就只剩下一个办法获知鬼婴的身份了。”

“什么办法？”我脸色惨白。

“问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