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三月三
作者:一弟于一 | 分类: | 字数:127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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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烟火人家(53):飞来横祸有因果
苏子莲伸过手去,习惯性地摸了一下身边,没有了,一个孩子也没有了,自从嫁到了达摩岭,便过上了与孩子们同眠的日子,先是自家的三个孩子,后来是小娥家的,满囤家的,满仓家的,满箱家的,如今,一个个都长大了,都走了,苏子莲身边再也没有人了,她感觉到少有的空洞,她呆呆地望着屋顶,变化出万千的幻影来。
麦子黄了,男人们却不在家中,他们出征了,就在不远处的大河边,她们能听见隐隐的炮声,她们甚至能感觉到男人在战场上呼吸的声音。苏子莲同样想她的男人,虽然她已经习惯了聚少离多的日子,可她同样想躺在她男人宽阔的胸膛里安安稳稳地睡上一晚。然而,时令不等人,焦麦炸豆时节,她也只能暂停了她的相思,和家人们一起抢收着麦子。一大片、又一大片的麦子拉到打麦场的时候,苏子莲笑了,今年注定又是一个大丰收,她的男人会高兴得合不拢嘴的,她喜欢她男人憨厚的笑意。
突然,下雨了,不期而至的暴雨把麦田里的人们浇成了一个个水母鸡,人们湿淋淋地向寨门下躲去,穿堂风刮来,好不快意,然而,谁也没有想到,苏子莲病了,发起了高烧,把一个好端端的人儿烧成了腊黄的形象,她奋力地扒开郭凤莲、田玉莲给自己一次次盖上的被子,赤裸裸地沸腾着浑身的血液,她已经烧得没有意识了。就是那个时候,她被冲进家门的日本鬼子给抬走了,赤裸裸地给抬走了,连同她身边的孩子小满箱。
没有了意识的苏子莲奋力地挣扎着,她感觉到,他们要抢走自己的孩子,他们要杀了自己的男人,她的眼前晃动着一个个黑的、白的影子,她感觉到,有一个声音呼唤着自己,可她却睁不开眼睛,她觉得,自己肯定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等待着审判,她想好了,她要对阴曹地府的判官说一声,她想自己的男人,想自己的孩子……
苏子莲的泪水蓄满了她的眼窝,她没有抹去那泪水,只是静静地翻了个身,把头脸向前偎了偎,她觉得,她已经靠在了自己男人的胸膛里,那是一个温暖的世界,她嘴里呐呐地说道:“老男人,你才是我一生的最爱。”
关于这件事,档案里记载的比较真实,苏辰昌翻阅着。
“1939年农历五月初一(纠正:不是部分回忆人员说的“五一”节),一伙日军突然冲进达摩岭寨子,下了隗镇四中队三小队的枪械(此时他们已经投降了日军,并经过改编,是李黑子、刘振虎手下的伪军部队),集中了所有村民,威逼他们说出,是谁在去年,也就是日军第一次占领田县县城时,开炮打死日军士兵的?所有的人,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说的。黄苟恼害怕,浑身颤抖起来,带领日本人前来的刘振虎觉得他害怕了,上前说就是他开的炮,就把他喊了出来,一个日本兵过去,二话不说,便一下子劈了村民黄苟恼,他老婆上前刚要阻拦,又被那名日本兵戳破了肚皮,倒地身亡。
就在这时,寨墙上一个白发老者高叫道:“不要再找了,开炮的人是我,他们都没有那个本事。”众人抬头看时,却是达摩庙看庙的老人王万里,一个日本军官看着王万里威武的样子,上前给他敬了个军礼,表示钦佩,然后对一个日本兵说了一通日语,大抵意思是说,王万里是一个值得尊敬的武士,就给他留一个全尸吧。而当那个日本士兵举起长枪的时候,王万里早已一跃,跳下了寨墙,壮烈牺牲在寨墙外边。一个翻译过来,对伪保长陈老实说道:“日军敬佩这个老英雄,你的,必须给他收尸厚葬,至于刚才打死的两个软骨头,要晾尸百日,以示警戒!”
就在日军准备撤走时,翻译官偷偷给那个日军军官说了几句什么,他们便放下老百姓不管了,直扑二奶奶家中,把浑身赤裸裸的苏子莲和她正在吃奶的女儿用一床单子给裹走了。”
苏辰昌读完这段,喝了半杯水,对韩子龙说道:“先不说后来此事处理的疑问,就日军抓人这一点,应该有两种可能,一是如文件所说的,日军是来报复第一次占领田县时,达摩岭人开炮打死他们士兵的,而此前,他们并不知道是谁开的第一炮,或者是谁主持开的第一炮,前来报复的可能性极大;第二种可能就是有人告了密,说是王廷玉领着干的,而这个告密人,不应该是事先告的密,如果那样的话,他们直接去抓苏子莲就是了,用不着先来上一阵子杀伐,他们难道就不怕苏子莲跑了?所以,这个告密者,就在寨子里的人中间,有可能就是在现场的人。”
韩子龙笑道:“小苏,你的分析倒是有些道理,你不会说是他吧?”说完,看着在一旁一直抽烟的王来宾。
王来宾吐出一股长长的烟雾,或许这口烟雾在他的脸膛里憋了好久,他的嘴唇动了动,又严严地闭上了,让两个想知道真相的年轻人大失所望。
而不约而同讨论着这个问题的“三大坏人”之一却笑着摇了摇头,肯定地说道:“这事不是他,他当时还没有那个胆子,更没有那个勇气,告密的人是李黑子,他的目的很明确,害死苏子莲,让他亲外甥王满场独占王家的所有产业。这事,是我后来在城里李家,听李黑子的管家亲口说的,前来给刘振虎送信的,就是那个管家,可惜那家伙后来被李大奎给一枪崩了。”
罗子七长叹了一口气,说道:“老宋,几十年了,我才知道事情的真相,你的这个说法,不仅有道理,也符合李黑子那个家伙贪婪的性格,为了利益,他是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的。”
黄苟信叹了口气,说道:“嘿,我那二哥、二嫂。”便没有了下文,或许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亲人被敌人用刀劈了,那情境、那滋味、那悲怆,是一生也忘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