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卓跟赵虎谈了很长时间，知道他心意已决，便也是不再劝了

“无论如何，你如今还活生生的站在我面前，我就放心了，抽个时间，将你那夫郎带过来我见见，他日若是遇到了什么难处，随时回来，云府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谢谢舅舅”

既然话都说开了，赵虎自然也就不那么着急的走了，飞鸽传书给庄里报了平安，借着何鹿的名义将这件事情圆了过去

云思默给沿路的驿站传了话，见到苏礼让他立刻回逸云庄将姜柏接过来，说是家里的长辈要见，这个时候苏礼都快到京城了，接到消息恨不得飞进宁国公府把云思默踩扁了，最后在城门口痛骂他一番之后，跟马梦华掉头又回了庄子

累死累活的将姜柏护送到京城，刚从云府出来就碰上带着何鹿出来逛街的陆明沉

“我刚让人去苏府给你传话来着，你放假放了这么长时间，应该玩的差不多了，明天记得去练兵场报到”

苏礼气都还没喘匀

“老子死了”

撸起袖子气冲冲的就回去了，马梦华无语的看着何鹿跟陆明沉，累的一句话都不想说

“我先走了”

何鹿整个人都迷茫了

“今个这是怎么了，一个两个脾气都这么大”

“可能是玩的太高兴了，突然要回来当值还有点不适应”

何鹿觉得很有道理，拉着陆明沉去了布庄

云卓起初是对姜柏哥儿的身份有点介意，总觉得他配不上大外甥，但后来听赵虎说姜柏是受过姜云教导，算是他的半个义子，云卓看姜柏就哪哪都觉得满意，两个人郎才哥儿貌的登对的很

云思默觉得很奇怪，私底下问了一下他娘

“爹该不会是喜欢过姜叔叔吧”

“胡说什么，你爹这辈子可是一心一意只有你娘我，心里哪里有第三个人”

老夫人一把拍在他的脑袋上，云思默更不解了

“那父亲也太过了点吧”

云思默虽然尊重姜云，但是他实在不能理解父亲对姜云的重视，毕竟姜云和姑姑云墨是情敌，两个人侍奉着同一个男人，正常情况下，这两个人没有你死我活的斗起来都不错了

然而现实却是云家上下都对姜云极为尊重，姑姑死的早，他没有见过，但是父亲和母亲提起姑姑的时候，也常说她与姜云相处的十分和睦，甚至姑姑过世之后，唯一的儿子交由姜云抚养，云家人也没有任何的意见

“大哥对姜叔叔感情深我能理解，那毕竟是将他一手带大的爹爹，但是父亲又是为何？”

“你爹不是喜欢他，他对姜云，只有尊敬和仰慕”

看着已经长大的儿子，老夫人觉得那些往事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了

“以前是因为你跟你大哥太小，就没有告诉你们，其实你爹和姜云，很早就已经认识了”

姜云的事情老夫人知道的并不详尽，正巧这会老国公带着赵虎他们过来，听见他们的谈话

“很早就认识，可爹没跟我说过”

“他当然不会跟你说，他总觉得自己跟萧誉在一起，是亏欠了你娘，什么苦都在心里憋着，总觉着自己跟云家认识这件事，说出去会让人家嘲笑咱们云家”

姜柏带着女儿午睡去了，这会子在这的都是云家的自己人，老国公将下人打发出去，坐在院子里将往事娓娓道来

“我同姜云认识的时候，年纪还很小，那时候还是前朝皇帝在位，世道乱，百姓苦不堪言”

云卓陷入了回忆之中，纵使过去了许多年，他还是记得那个乱世造就的悲苦

“几十年前的时候，哥儿的地位比前些年还低贱不少，有些人是专门做哥儿的生意，几个铜板就能买一个哥儿回去，大概都是十四五以上的年纪，买回去洗干净拴在家里专门给人做典妾”

“典妾？”

云思默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东西，老夫人给他解释道

“就是去给人家生孩子，很多人家没有儿子，但是家中夫人霸道不许纳妾，或有些人娶不起媳妇，却想要个儿子传宗接代，就会租一个哥儿带回去，定金一百文，若能生下儿子，便会给一笔丰厚的酬金，哥儿若是生完活着送回来，酬金就会低些，哥儿若是死了，酬金便会高一点，没有钱，便用米粮来换”

“太过分了，这简直是把人当成牲口吗”

“牲口，那时候的哥儿，还不如牲口有尊严，他们是货物，是食物，是工具，唯独不能是人”

老夫人对“典妾”一事还有些印象

“我记得那个时候，有好些人都是做典妾生意发的家，一直到后来先帝登基后下令禁止贩卖人口，这典妾的生意才慢慢没了”

赵虎没有经历过那个时候的事情，只觉得这种事情实在是骇人听闻

“舅舅，您刚刚说，他们是食物，这是.....”

“就是你想的那样，没有食物的时候，哥儿就是最好的食物，他们称哥儿是因罪孽深重贬到凡世的怪物，吃了他们不但可以果腹活命，还能消除一身的罪孽”

云思默只在书本里见到过易子而食这种事情，没想到天底下真的有吃人的妖魔

“什么怪物，明明是想为自己食人找个借口罢了，如此不怕有违天道吗？”

“人都活不下去了，谁还会去管天道如何”

赵虎似是想到什么

“难道爹爹他......”

老国公点了点头

“姜云的爹爹，就是这些哥儿的其中一个，但具体是哪一个就不清楚了，只知道他爹爹被租回去之后有了他，因着是个哥儿而被嫌弃扔到了野地里，一个下山化缘的和尚瞧见了他，将他带回了寺庙，取名姜云”

“舅舅是在庙里认识爹的？”

“是，姜云所在的那座庙香火还是不错的，你外公外婆还在的时候，常常带着我们去拜菩萨，那年我十岁，姜云七岁，一个剃光了头发的小和尚，我嘲笑他的头像个大西瓜，他气不过，将我摁在地上揍了一顿”

“啊！！您十岁，他七岁，你被他揍了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