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老板不见踪影的事，我一直守口如瓶，并没有对任何人讲，以免扰乱军心。

陈明、张军和杜磊司返回工厂，三个王八蛋为了相亲都超假了。张军相亲成功，杜磊司和陈明依旧唱《单身情哥》。

可他们三个并不知道，公司已经出问题了，整天还悠哉游哉，无忧无愁脱了裤子当枕头。

杜磊司居然像做梦一般问我今年要涨多少工资，我说每人加薪2K。

姓杜的问我是不是开玩笑，我说是你先开玩笑的，不降薪就阿弥陀佛了。

杜磊司喊我喝酒，他说从老家带了猪耳朵、香肠等下酒菜。

我说喝个锤子，不喝都醉了。

杜磊司笑嘻嘻地说：你杜大爷从两千公里外带了下酒菜来，你居然不喝酒只喝锤子，怎么突然没雅兴了？

我说：你屌毛酒品不好，酒品如人品，你就是拿茅台来请我，我也未必和你喝。

杜磊司嬉皮笑脸地说：你大爷的，我酒品不好，我喝酒你买单了吗？我人品不好，我揩油过你的女朋友吗？

我说：这次喝酒反正我没兴趣，你要是相亲成功，我对你女朋友还是有点兴趣的。

杜磊司说：你这话去跟张军讲，他有女朋友了，张军应该是很大方的，你们是兄弟，资源共享也是可以的。

我手一挥：不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了，今天酒我是不喝了，最近尿酸有点高。杜兄你把我那一份酒代替我喝了，你要是喝断片了回不来，我打120来接你，你想回工厂也可以，你想去别的地方也可以，你早晚要去的，120是专线车，导航都不用，打车费算我的。

杜磊司哭笑不得：你妹的，你杜大爷三万六千天是要活够的，三鞭壮阳酒，你爱喝不喝，不喝拉倒。

说实在的，这次真没心情喝酒。

公司有些不好的征兆，上午10点左右，几名政府职能部门的人来工厂检查，全程是老板娘陪同，到底检查什么我也不清楚，我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我跟这个厂是有感情的——因为钱菲儿。

下午，我去办公室复印生产日报表，刻意瞅了一眼总经理办公室，却不见老板娘的人影儿，我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我发现钱菲儿脸上愁云密布，状态极差，我什么也没说就离开了办公室。

回到车间，我心里像堵了一块石头，有一种要窒息的感觉，我还得若无其事地去车间巡查，把自己份内的事情做好。

我去配料房监督杜司做沐浴露和洗发水，因为他刚从老家来，相亲不成功影响心情，加上也有一段时间他没操作配方了，怕他有一种生疏感。更重要的是，节后综合征的原因，放长假后，员工的心前三天基本上没收回来，思想上容易开小差，万一配方比例弄错了，那就是大问题了，必须监督杜磊司工作，刻不容缓。

我见到杜磊司的时候，他正在偷懒，坐在凳子上发呆，像一根木头没有任何表情。

看见我去了，姓杜的站起来找借口说头有点晕，先休息几分钟。我知道这是借口，但我假装当真，拆穿了就尴尬了。

我问姓杜的要不要看医生，他说医生还要找他看病，小感冒出点汗就没事了。

有一种人，吹牛逼不怕母牛疼。

我说你还不快点流点汗，坐着是没汗水的。

杜磊司这鸟人一点也不尴尬，卷起袖子开始干活。

我问他配方比例记得准确不，工艺流程会不会前后颠倒。

他说大概记得。他这话一出口，我就有拳打脚踢的冲动。

我说：沐浴露配方每种材料的比例你逐一称重，我核对，错了一点，我让你把化工原料吃下去。

在我的监督下，杜磊司没有出错，他说化工原料味道不咋地，他不想吃。

我又监督工艺流程，他也没出错。

姓杜的得意洋洋地说：经理大人，错不了的，你跟女生在黑暗中kiss，你的嘴比导航还准，知道吻唇，不会吻眼睛，这叫熟能生巧。

我批评他：在其位，谋其政，这是我的职责，你少跟我吊儿郎当。

公司现在情况特殊，越是这样，越不能出错，生产这一块是我全权负责。

晚上下班后，钱菲儿来到我的单人宿舍，脸色不太好，我一句玩笑都不敢开。我安慰她，凡事往好的方面想。

她不说话，心里憋着事，她来我宿舍，也许想说点什么，但什么也不说，我心里也不好受。

我握紧她的双手，我想问点什么，我又不好开口问，我在等她主动说。

她依偎在我肩膀上，强忍着难过，脸都扭曲了，我抱住她，生怕她倒了。精神上的虚弱比身体上的虚弱更可怕。

我必须安慰她，让她释放一下压力，我说：菲菲，有什么困难，大家一起想办法。

她只是无助地看了我一眼，眼泪都快出来了。

上午政府职能部门来公司检查，下午老板娘就不见踪影，公司里大事小事向谁汇报？公司里的事谁来决策？小事情应该落在钱菲儿头上，如果钱菲儿有需要，我可以协助给点参考意见。

第182章 泪如珠帘

尽管她不想说，但我还是想告诉她：菲菲，有些事情其实我已经知道了，你的压力也很大，现在应该是怎么想办法把这段艰难的时光熬过去。下午我也没看见你妈，你爸虽然不在公司，但至少你妈应该要在公司，公司的大小事务总得有个决策者。

钱菲儿再也绷不住了，她趴在我肩上哭了，泪如珠帘，滴落不止。

我用纸巾拭去她的眼泪，轻拍她肩膀，安慰道：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很想知道她爸的真实情况，我希望她能主动告诉我是最好的，她不说，我不问，打探别人的隐私是一种不礼貌。

钱菲儿终于忍不住了，问我：高伟，怎么办？

我谨慎地说：问题如果不严重，困难很快就会过去，如果不是这样，就要想办法。

钱菲儿说：困难不会这么快就过去的。

言外之意事情就严重了，其实我也知道问题严重，但不便于说得太直白。

我说：菲菲，等你妈回来，我们一起商量一下，肯定要聘请律师的，而且要找专业水准比较高的律师，比如在侵权领域有较高知名度的律师。

钱菲儿点头：嗯。我妈应该是配合做一下简单的问询，很快会回来的。责任主要是在我爸身上，我爸目前还在拘留阶段，还在调查核实。

我说：菲菲，请你相信我，我一定是站在咱们公司这边的，我也不会泄露公司的任何秘密，我是有职业道德的。何况我还是把你当作我今生唯一的选择。你的事，你家里的事，都是我的事。

钱菲儿抱紧我：高伟，我一直没把你当外人，以后，我不许你对别的女人动情。眼下，你要跟我一起处理公司的事，答应我，好吗？

我说：都听你的，等你妈回来，从你妈嘴里打听一下情况，看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你妈不在，你白天上班时间就呆在总经理办公室，暂时处理一些公司里的事情，毕竟有人汇报工作要找老板的。

她说：听你的。

我说：你乖就好。

钱菲儿一脸忧虑地问我：高伟，如果公司领导层员工知道这件事后，会不会军心涣散？

我说：先瞒住所有负面消息，公司尽量正常运作。菲儿，我问你，之前不是关停了仿冒产品生产线吗？

钱菲儿尴尬地说：关停了一段时间，后来风声过了，我爸又开启了生产线，其实我是强烈反对的，但我爸不听我的。

我说：其实我们本厂的产品质量也不错，市场反馈也好，销量也一直在稳步增长，盈利空间也不小，经营好我们自己的产品，企业也是能够生存下去的。

钱菲儿：怪我爸急功近利，想多赚点钱把生产规模搞上去。小微企业融资难，我爸跑了几家银行，贷款的事一直没有落实。民间高利贷风险又大，我爸不愿意玩儿这个。

我说：现在面临两个问题，你爸的人生自由，他什么时候能脱身回公司主持大局；其二，是否面临索赔的风险。

钱菲儿被吓哭了：你说怎么办？

我说：聘请律师，把风险降到最低，等你妈回来，你跟你妈商量一下。

钱菲儿点头：好。

我说：你早点回去休息，也不要过分担心，困难出现了，想办法去解决。

临走时，钱菲儿拥抱了我一下：高伟，你也要早点休息，最近要少出去喝酒。

我轻拍她肩膀：什么都听你的。

钱菲儿走后，我倚在窗前点了一支烟，我抽了一半，风抽了一半。

我问风为何抽我的烟，风说，它没抽我的烟，是忧愁偷吸了我的烟。

窗外依旧是那么黑暗，灯火阑珊依然在远处。

钱菲儿刚走不久，张军、杜磊司和陈明溜进我宿舍。我问张军女朋友长啥样，张军说就那样，奶奶个腿等于没说。

陈明说张军的女朋友还可以，有几分长相，张军捡了个漏，傻人有傻福。

我问张军什么时候把女朋友带来让我饱一下眼福，他说女朋友暂时在广州上班。等女友返回工厂后再作辞职处理，到时候女朋友来我们厂工作，希望我安排一下。

我说没问题，兄弟的女朋友我会照顾一下的。

杜磊司这鸟人说话不关后门，他对张军说，高伟要共享你的女朋友，请发表获奖感言。

我和张军把杜磊司按在地上狠狠修理了一番，把杜磊司的裤子脱下来罩在他头上成了蒙面大侠。我们小时候经常干这种事，长大了也没改掉这个习惯。

我也是苦中作乐，并没有把厂里的负面消息告诉他们。

杜磊司掏出扑克牌，他说“炸金花”，众筹一点钱下馆子，工厂附近新开了一家川菜馆，刚开张消费打八折。

我二话没说，我脚掌顶在杜磊司屁股上用力一撑，喊他滚一边去，我宿舍不是赌窝。

杜磊司前倾差点扑倒，他问我是不是有病，最近喊我喝酒也不去，扑克也不玩，妞也不泡，整天像个神经病似的发呆，估计医院都治不了我。

张军让杜磊司少说两句，张军问我为啥不开心，我说没妞泡，心里很烦躁。

陈明摇头，他对我说：高兄，你缺的不是妞，你最近行为确实有点反常。

杜磊司说：岂止是反常，简直是有病，而且病得不轻，医院少了一味药，估计没得治了。这样也好，我们村里的二傻子终于有伴了。

我忍不住又笑了，我对杜磊司说：你大爷的咚咚锵，村里的二傻子一直都是找你玩，我们羡慕都没用。

杜磊司嘿嘿笑：高伟，你这一笑，病都好了一半，最近一副呆傻样儿好可怕，厂里哪个女生用胸压扁了你的脑袋，导致你的脑子受损，你把这个女人说出来，她是怎么压你的，我就怎么压她，我替你报仇。

他们三个不知道厂里的真实情况，没有烦恼都是快乐的

我对姓杜的说：这个仇你报不了，你没逼事就滚回宿舍睡觉去，不要打扰我休息。我见过脸皮厚的，但没见过你脸皮这么厚的。

杜磊司摸了摸自己的脸说道：高大人，我脸皮比你脸皮薄啊。

我对陈明和张军说：兄弟，你俩把二师兄给我架出去。

陈明和张军分别架住姓杜的两只胳膊往外拽。

姓杜的说道：高兄，不打扰了，你做个好梦，村里的二傻子会给你投梦的，你最近像变了个人似的，不是呆就是傻。

我关上宿舍门，一屁股坐在床上，自己问自己，我最近呆了吗？

我躺在床上，一直在期待钱菲儿来消息，我希望她发一条好消息给我，告诉我她妈回家了。

我手机突然收到一条消息，我迫不及待拿起手机一看，结果是陈瑶瑶发了一条消息给我：哥，你最近好像有点心事，是为什呢？

我回复陈瑶瑶：没有啊。

陈瑶瑶：有啊。

我：说没有，就没有。

陈瑶瑶：我说有，就是有。

我：杠精，早点睡去。

陈瑶瑶：睡不着。

我：你去车间加夜班。

陈瑶瑶：啊！

我：谁再发消息，打屁股，这条消息除外。

要与陈瑶瑶保持一点距离，我担心钱菲儿会受不了，现在是特殊时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