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厂每月底最后一天放假，放假之前公司已经准时“出粮”了。有了钱，心就在骚动。

放假的头晚，张军喊我去广州玩一下，他女朋友在广州上班，我去就是当电灯泡，瓦数太高刺眼，我没去。

我开张军的玩笑：我陪你去广州见女朋友，你的女朋友有可不是你的了。

张军笑：高兄，你不讲武德啊。

我递了一支烟给张军，很不厚道地说：兄弟，美色面前，还讲什么武德，我的原则是资源共享，合理利用，减少浪费。

张军接过烟点燃，呛了一口烟才说道：高兄，你的女朋友也要资源共享？

我说：可以啊，感情是可以共享的，没结婚之前，谁敢保证不移情别恋？结了婚还有出轨的。爱情又没买保险，你女朋友移情别恋了，又没谁再赔你一个。

张军吸了一口烟说道：算了，还是我一个人去广州安全。

我说：这就对了，我来回路费省下三百多块，你舍不得你女朋友，我舍不得钱。

晚上，杜磊司拉着陈明和厂里两个男员工要来我宿舍“炸金花”，我把姓杜的好好教育了一番：你看看张军，今晚坐车去广州见女友了，两人见了面那种亲热场面，你自己脑补一下。你呢，没卵事就想来赢我口袋里的几个钱，你赢得了吗？与其这样，你还不如请我们去川菜馆搓一顿，你落得个大方。当然，沙县小吃我也不会拒绝的。

杜磊司一屁坐在床上，我的床发出“嘎吱”一声惨叫，然后他又四仰八叉睡在我床上，嘴里刁着一张扑克牌盯着我笑。

他说：高总，有女朋友有女朋友的好处，没女朋友也有没女朋友的好处。比如，我现在可以随便睡在你床上撒泡尿都没关系。如果你有了女朋友，我一进门就得毕恭毕敬地打招呼“嫂子”好，然后规规矩矩坐在凳子，跟你说话的语气都是正儿八经的。要不然，你女朋友背后会责怪你，你看看，你交的什么乱七八糟的鬼，对不对？

我呼的一巴掌扇在杜磊司大腿上，吼道：你比鬼都不如，还不滚！

杜磊司抖着大腿，笑嘻嘻地说：滚个毛线儿，你床上有女人味，我想享受一下。你老实交代，是哪个妞闯入狼窝了？你有没有用左手丈量一下人家姑娘衣服的长度，用右手丈量裙子的高度，用眼睛看安全带的厚度，用唇亲吻口红的纯度，用耳朵倾听心跳的加速度？

我说：我是经理，还是你是经理？我需要给你汇报，你是什么鸟？

杜磊司晃动大腿，嬉皮笑脸地说：8小时以外，我是老板，你是经理。

我拽住杜磊司的双腿用力往下拽，生拉硬拽扯下了床。

我指着门说道：哪里进，哪里出！

姓杜的找了个凳子坐下，看着旁边的同事说道：你们看看，这就是你们眼中的领导，他平时在你们面前的光辉形象是不是很正点？现在呢，对我是一副什么态度？我就这么不受待见？

其中一个同事说：杜哥，高经理没把你扔到门外马路上垫汽车轱辘，已经算是对你客气了。

陈明问我，厂里放假一天去哪里玩。我说：你甭管我去哪里玩，最重要的是你趁放假有时间，又刚好发了工资，把厂里的女生约几个去爬山，广撒网，重点培养一个女朋友。张军今晚去广州至少嘴不会闲着，她女朋友温润湿滑的双唇像泥水工贴瓷砖一样牢牢粘住，你不羡慕嫉妒恨？

我话还没说完，杜磊司的口水流成一条线，幸好他没躺在我床上。

陈明一副厌恶的表情看着杜磊司嘲笑他：有没有一点出息？

杜磊司一把抹掉嘴角的哈喇子，指着我说：谁要再提女人的嘴和腿，110带我走，120带他走。

陈明问姓杜的：女人的胸可不可以说？

杜磊司趁其不备，突然袭击，把陈明放倒在地上，警告他：这个更不能说，我对这个话题过敏。

陈明和张军扭打起来，我当裁判，我们小时候在院子里最喜欢干这种事儿，长大了要继续发扬光大。

杜磊司有蛮力，陈明体质弱一点，杜磊司死死把陈明压在地上。我出手相救，把杜磊司翻在地上，陈明就死死压在杜磊司身上，直到用尽全身力气。

我喊：停！1：1平手。

杜磊司坐在地上看着我飙脏话：平手你二爷个锤子，陈明从穿开裆裤算起，就是老子的手下败将。高伟，你大爷的咚咚锵，你不帮忙，老子把陈明压在地上，肯定能把他屎都压出来，你鸟毛插手干屌？

我看着陈明笑：兄弟，姓杜的口气好大，要不要再来一局？

陈明笑：姓杜的不要脸，跟这种鸟人斗，莫把老子手弄脏了，值不得。

杜磊司指着陈明笑：你屁娃儿，打不赢就打不赢，屁话还那么多。

我指着杜磊司说：要不你跟我来一局？我输了就请你去按摩店潇洒走一回，怎么样？

杜磊司沉默了半晌，笑嘻嘻地说：不想跟你玩儿，你妹的，你身上沾了女人的骚气，我怕不吉利。

陈明一脸嘲笑地说：打不赢就对了，其他都是屁话。

姚依娜发消息给我，问我在哪儿。

我回复姚依娜：川菜馆。

姚依娜发消息问我：真的还是假的？

我回复她：真的。

姚依娜问我：都有谁？

我回复姚依娜：我自己，你来喝两杯？

姚依娜发消息问：地址呢？

我回复姚依娜：老地方“川渝川菜馆”。

姚依娜发来三个字：开玩笑？

我回复姚依娜：没有，你来川菜馆看一下就知道了。

姚依娜没再回我消息了。我告诉小杜和陈明，姚依娜现在孤独和寂寞，极需要男人陪，你们带她出去玩儿。明天放假，可以尽情的玩，多好的机会，你们两个沙雕。

陈明摇头：这丫头难搞，我搞不定。

我问小杜：你呢？

杜磊司：高兄，你帮我吗？

我说：可以啊，从头帮到尾，洞房花烛夜我都帮你。

杜磊司笑了笑：高兄，你帮头就可以了，收尾工作我来就好。

我不厚道地笑了：那也行，你说帮头就帮头，我没意见，姚依娜的嘴超级性感，前期工作算我的，怎么样？

杜磊司笑不出来了：这个忙不要你帮了，万一姚依娜看走了眼，偏偏喜欢我也说不定。

陈明那嘲笑的语气把我尿都酸出来了：姓杜的，姚依娜是眯眯眼，还是斜眼？应该是斜眼才会看走眼的。

杜磊司箍住陈明的脖子说道：你懂个屁，我那一点配不上姚依娜？还不是高伟这鸟人抢了我的生意？但话说回来，别看高伟人长得像个小白脸，现在不缺女人，他一旦结婚了，他老婆很可能不咋地，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

姓杜的这么自信，我拿起手机直接拨通姚依娜手机：依娜，有空来我宿舍，找你有点事。

姚依娜问我什么事？

我说：你来就知道了，我宿舍还有别的人，你放心。

很快，姚依娜来到我宿舍，问道：哥，找我有事吗？

我指着杜磊司说：姓杜的刚夸下海口，说一定会把你追到手的。

姚依娜一连串哈哈。

姓杜的不吭声了。

我把杜磊司拽到姚依娜面前，对姓杜的说：抬头、挺胸、直视，你要是眨一下眼睛，你就不是人。

姚依娜捂着嘴笑，她直视着杜磊司。杜磊司直视姚依娜不到三秒，就像被雷劈中蹲了下去。

我当着姚依娜的面问杜磊司：你鸟人有没有勇气当着姚依娜的面说“我爱你”三个字？你要敢说，你就能当爹。你要不敢说，永远都是当儿子的命。

杜磊司不敢说，怂了。

我对姓杜的说：连三个最简单的汉字都不会说的人，就是蠢货！怂包！怂得吃屎！

杜磊司牵起我的手说道：高兄，你当初见了女生脸都红到耳根了，憋了半天一个字也没敢说。好歹我现在要说的是三个字，比你多两个字，你也有怂到吃屎的时候。

姚依娜笑不停。

我抬起姚依娜的下巴说道：依娜，姓杜的现在是吃屎的时候，他不敢对你说那三个字。那三个字我来对你说，你收下。

姚依娜拿开我的手，打着哈哈：哥，你说什么呢？

我说：依娜，不好意思，你不问我，我还忘了说“我爱你”三个字，你拿去，不言谢！

姚依娜咬着嘴唇，装清纯：高伟，我问你要了吗？

我对姚依娜说：你不要就把“我爱你”三个字还给我。

姚依娜打着哈哈：坚决不还！

我说：那就对了嘛，今晚我们两个去喝酒，一醉方休，谁劫谁的色都不要计较。

姚依娜捶了我一拳：胡说八道，你把叫来就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我指着杜磊司说：是他要对你说的，我才把你叫来了，你别怪我啊。

我总想让杜磊司出点洋相，不然心有不甘。

我对姚依娜说：依娜，有件事我一直没跟你说，真的对不起。

姚依娜斜眼看着我：你不跟我说是对的，烂在你肚子里当肥料。

我说：不说的话，我憋不住了。你最多憋十个月，而我憋了一年多，忍到了极限。

姚依娜打着哈哈：那你生出来吧。

我说：依娜，杜磊司发誓要拿下你，他跟我有对赌协议，他若拿不下你，他就不是人。他若拿下你，我就不是人。你说我和他谁不是人？

姚依娜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你当然是人啊。

杜磊司指着我笑嘻嘻地说道：你妹的，损我没商量，信不信我把你女朋友的气给放了？

姚依娜捂嘴而笑，而后说道：承包了我一年的笑点。

我抚摸着杜磊司的头，对姚依娜说：可爱的小妹妹，“傻大个”只会说这些粗鲁的话，以后她的女朋友都没有安全感，动不动他都会拧她女朋友的“阀门”。

姚依娜左手捂着肚子笑，右手指着我说道：高伟，你不要说了，我肚子疼。

我对杜磊司说：姚依娜肚子疼，你去给她倒杯红糖水，我抽屉里有半袋红糖，你多加点。

姚依娜瞪了我一眼，走了。

我对杜磊司下逐客令：请你立刻、马上离开我宿舍，我要搓澡。

杜磊司赖着不走，我架着他两只胳膊往外拖，像扔垃圾一样丢在走廊上。

陈明和两名员工也走了，屋里一下空空如也。我点燃一支烟倚在窗前吞云吐雾，我在其他人面前的故作轻松却掩盖不了自己内心深处的一丝忧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