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开口的时候，卢卡声音钝钝的，跟裹着一层棉花一样。

卢卡：“你快去睡觉，熬夜对身体不好。”

徐淼淼：“你不是也在熬夜吗，我总不能让一个离家出走的未成年人大晚上独自待在外面。”

卢卡不爽：“我就知道，你就是嫌弃我年纪小，把我当小孩。”

今晚他尤其不想被人当小孩，不知不觉就吐出了更多的抱怨。

卢卡：“成年人怎么都这样。我要去江城你们不让，我要去打职业当主播你们不让，现在我连熬个夜你都不放心，就是不相信我已经可以独立了。”

涂淼淼：“卢卡，你是真心想去打职业的吗？”

卢卡：“当然是啊。”

涂淼淼：“那怎么之前从来没听你提起过？我看你直播的时候，对职业选手和主播这个身份也没有很感兴趣。”

卢卡嘟囔：“这不是之前没离家出走嘛。”

涂淼淼：“所以，这就是【成年人】拒绝你的原因。你以为自己在做决定，其实你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能做什么，愿意付出什么，可以接受什么。”

涂淼淼：“你可以来江城，但不是为了我；你可以退学去打职业去当主播，但不是为了跟父母赌气。如果你的所有决定都是出于他人的喜欢或反感，那也能叫自己的决定吗？卢卡，你或许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独立。”

她话说得有点重，大概还是青少年最讨厌的说教语气。但她实在懒得陪青少年重温兵荒马乱无怨无悔的青春，干脆直接把话说明白。

卢卡沉默了很久，“……所以，如果我现在真心地、独立地决定去江城，我就可以去了吧？”

涂淼淼：“……”

她是在说这个吗？听话听重点啊，傻狗！

卢卡：“哦，原来你刚刚是在对我说教？劝我不要退学打职业？”

徐淼淼：“没有，我刚刚是在放：P”

卢卡：“哈哈哈，淼淼你好可爱啊！”

徐淼淼：“……”冷漠脸操作杨戬杀人。

卢卡：“要是我再大两岁就好了，就可以做淼淼的哥哥了。”

卢卡：“你好成熟啊，刚刚说的那些话，感觉太成年人了，你真的只比我大两岁吗？你不会是萝莉音的中年富婆吧？”

卢卡：“好吧，我确实没有很想打职业，听说职业选手一天要打十几个小时游戏，我可能会想吐。其实就连直播我都不想一直打游戏，感觉游戏都变得不好玩了。不过不是说成年人都这样吗，工作都是不好玩的。”

系统：【＜放下猫猫让我来＞四连击杀了＜草莓酱香饼＞，大杀四方！】

卢卡：“淼！你抢我人头！”

吵吵闹闹真的可以提神，两人熬过睡意，又打了好几局，运气也爆好，把把吃鸡。

直到五点多，最早睡的一批人也最早起了，网吧里拉着窗帘看不到外面的天色，可游戏里神魔领域的天空隐隐已经泛着白色了。

这一局游戏，涂淼淼和卢卡两人跳的是桃花岛，简单搜索一下物资就要跑图了。

涂淼淼：“不想跑图了，这把混一下。”

卢卡：“好呀，是累了吗？”

涂淼淼：“还好，就是打了一晚上有点厌了。要日出了，我还没看过游戏里的日出呢。”

卢卡：“好。”

涂淼淼：“诶，干脆绕着地图跑一圈吧！你不是很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吗，现在可以先看看游戏里的世界！”

卢卡：“……我倒也没有这么幼稚。”

但在涂淼淼的强烈要求下，两人最终还是骑上了白龙马，沿着海岸线一路向北。

神罚的画面精良，细节入微。

日出前的海面深沉而平静，水波淼淼。海天相接的地方有红日破壳而出，在海天侵染出粼粼金光。

银甲杨戬，红衣哪吒，两人两马，沿着海岸线奔跑，发丝飞扬，不断升起的红日映在他们的脸上，身后是不断涌动的象征着危险的黑色魔气。

红与黑，光与暗，世界是不断流动的光影与色块，除了自己，就只剩下身边并肩骑乘的另一个人。

明明隔着屏幕，却好像近在咫尺。

耳麦里没人说话，只有嘚嘚的马蹄声，在风中沿着神魔领域的边缘奔跑，路过悬挂高天的诛仙台，路过高耸入云的昆仑山，穿过黄沙之国的漫天黄沙，绕开日光下佛光普照的浮屠塔。

逆着跑图的方向，一路上少见人烟。

两人两马，像在私奔天涯。

只走了地图的一半，就已经进入毒区了，涂淼淼和卢卡都不介意，任由魔气渗入身体，人和马的血量狂掉。

两匹马最先受不住，呜咽一声跪倒在地，把背上的杨戬和哪吒摔了下来。这两人也因为血量过低，站不起来了，半跪在地上，披着一身朝霞倒地吐血。

画面有点诡异……又有点凄美。

卢卡感叹：“我们俩，又殉情了。”

看着朝霞，卢卡低声说：“淼淼，谢谢你陪我看日出。”

系统：【魔气击杀了＜放下猫猫让我来＞】

系统：【魔气击杀了＜放下狗狗让我来＞】

游戏结束。

涂淼淼：“好了，刚好到钟，下了。”

涂淼淼的账号秒下线，时间刚好卡在6点钟。

卢卡：“……”成年人好现实。

幸好涂淼淼没完全抛下他，很快打来了电话。

涂淼淼：“我就不插手你的家庭事务和未来规划了，作为只比你大两岁的成年人，我只有两个建议。

“一是成熟的人就不该一声不响地消失。别让其他人为你的情绪买单。”

“二是做决定前一定要精神充沛。休息好再想其他，世界上大多数事情都没什么大不了，睡一觉就好。”

“给你在附近酒店订了房间，去休息吧。”

短信里收到写着酒店地址和房间号的消息。

卢卡：“好。”

卢卡关了电脑，跟网吧的朋友打声招呼，按照酒店地址往外走。

路上已经有不少人起来了，晨练的大爷大妈，赶着上学的小学生初中生，还有刚下夜班或赶上早班的打工人，形形色色的人奔走在晨光中，热热闹闹，吵吵嚷嚷。

卢卡点评：“现实的日出好吵，不如游戏里的好。”

他还把这句自觉很有内涵的点评发给了涂淼淼，可惜对方没回。

涂淼淼订的酒店还真的不远，走两步就到了。酒店前台很快给他办好了入住手续，然后从柜台上取下来一份外卖早餐，有粥、豆浆、包子、油条和一盒水果。

前台服务员：“这是你姐姐给你订的早餐，刚送到。”

卢卡接过来，发现还是温热的，温度从指尖一直漫延到心里。

身体好像比他的大脑更早意识到，熬了一晚上之后，正需要这么一份简单温热的早点。

心跳也好像比他的大脑更早意识到，此时此刻剧烈的跳动，是在因为什么。

卢卡：“谢谢。不过不是我姐姐……”

他感受着自己真实的心跳，耳根泛红，声音很轻，自言自语，“是喜欢的人。”

系统：“卢卡好感达到满值100点～恭喜宿主～收获第五份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