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明扬是从老四发给他的链接里看到涂淼淼的八卦的。

老四：【三儿，这个说的不会是你学姐吧？】

在吐猫猫跟蛋老爷约战的时候，季明扬拿MY的账号在直播间出现过，老四会因此将吐猫猫跟季明扬的学姐联系在一起也不奇怪。

季明扬点开链接，从一开始就看得皱眉。这个帖子是不知道第几手转述，其中有很多对涂淼淼并不友好的描述，他下意识就想反驳。

但季明扬是一个比较理性的人，他知道在网上跟人车轱辘理论毫无意义。尤其是对方只是想发泄情绪和恶意时，你试图跟他讲道理，只会让对方更来劲，而作为话题中心的涂淼淼，也会成为更多人倾泄情绪和恶意的对象。

他忍着不适看完了帖子，回复了老四：【不是，胡编乱造】

发出去后，季明扬又觉得这样直接否认，显得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更像是因为真相而破防了。他不想增加老四对学姐的误会，立刻撤回了消息。

季明扬抓抓头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那个帖子里有事实，但事实并不等于真相，也并不能因为一部分事实就对一个人下定论。

里面很多因为自己看到的部分事实而衍生的结论，都不过是个人的猜测臆断，学姐并不是他们说的那样的，也并没有伤害他或是其他人。可这些人却将这些猜测当成真的来评判学姐。

他知道学姐有其他游戏好友，他一开始就是因为卢卡的视频认识吐猫猫的，后来还在蛋老爷的直播间跟卢卡、Galaxy游戏过，以他的敏锐，早就注意到了另外两人跟学姐互动时异样的氛围。

季明扬当时并不介意，他对学姐的好感更多的是对一个游戏高手的崇拜，即使参杂着对异性的好感，也因为相隔网络而变得没有真实感，也许时间一长就自己消散了，也许现实中发现对方不如自己想象中美好，光芒就褪去了。

但季明扬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快就在线下见面，学姐会完全符合他的想象，甚至更好，而他会这么……不堪一击。

以至于现在他再看到这些，已经完全不是一开始的心态。必须承认，他是有点介意的。

所以季明扬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向老四解释，最后只是回了句：【她不是这样的人】

老四：【好，相信你的判断】

季明扬苦笑，他自己都没想明白呢。

不过季明扬不想用这些网上的猜测去质问学姐，最终在她面前什么也没说，学姐也没有表现出异样，季明扬都不确定，她有没有看到网上的传言。

其实讨论度这么高，她的粉粉黑黑又不少，涂淼淼怎么可能没看到，季明扬关心则乱罢了。

等到周日下午涂淼淼给他发来游戏邀请的时候，季明扬还在奇怪怎么是四排，结果一进房间，就正好听到了卢卡的表白：“……我们公开在一起吧，我保护你……我喜欢你！”

那一刻，季明扬可能比当事人卢卡还紧张。

学姐会不会答应他？

他为什么没想到这么做？

如果现在表白的人是他就好了！

但很快季明扬又清醒过来。他不是没想到，而是他不会这么做，这并不能解决问题，他也没有卢卡的真诚坦率。他永远不会这么做。

过于了解自己，有时候也会引起自厌。季明扬就这样沉默着听完了卢卡的表白和学姐的拒绝。

……不意外。其实他早有感觉，学姐不像是会这样接受别人表白的人。她坦然地释放和接受好感，却始终保留着自我。

等到游戏后，季明扬看到涂淼淼剪的视频，尤其是和自己的部分，原来那些和自己的相处中，竟然有这么多的心思和门道。而自己的心路历程和情感变化，竟然也如她所说的一样。

她完全掌控了自己。

……依然不意外，季明扬也有所预感。只是当这些被直白地说出来时，他还是觉得有种本能的难以接受。

这种难以接受，并不全是对于学姐，更多是对于自己。

每个人都会有心机，至少学姐从未掩饰自己的心机。但她的坦荡反而显得格格不入，也让人难以适从。没人会想被别人掌控，所以宁愿被爱欺骗，宁愿自欺欺人。

但当一切被揭穿，好像连自欺欺人都显得太傻了。

季明扬站在八栋楼下的时候，忍不住想，他跟学姐在这栋楼下的几次分别，有多少是她精心设计好的情节？

他们第一次见面，后来一起自习、一起打游戏，一起去看新生联欢会……这里面哪些是真心，哪些是假意？

季明扬知道自己这样的发散不对，但却管不了自己的思绪。他已经没办法让自己全然沉浸在和学姐的相处中了。

“季明扬！”

涂淼淼在他身后喊，季明扬一回头，就见到她拎着两个包站着，他下意识就过去帮忙拿过来。

涂淼淼：“你怎么等在这里？”

季明扬站的地方挺偏的，现在天色又暗下来了，要不是涂淼淼眼睛好，都看不到那里有个人。

季明扬这才看周围的地方，他都不知道自己走到这里了，不由尴尬地抓抓头发，“我刚刚在想事情，没注意。”

涂淼淼：“没什么，这里也正好说话不被人打扰。你不是有话想跟我说吗？”

季明扬：“啊、嗯，我……”

他还没准备好，学姐怎么一上来就问了。她这么敏锐，肯定是看出来了故意直球的吧？

季明扬一抬头，就看到学姐戏谑的笑眼，就是故意的！

季明扬忍不住伸手一把呼噜涂淼淼的头发，狠狠泄气！

涂淼淼：“哈哈哈，哎呀别揉了，我刚洗完头！你别把我的头发又摸油了！”

季明扬赶紧放下手，掰着她的脑袋，借着灯光认真检查，放心地确认：“没油！我的手是干净的。”

涂淼淼的脑袋被他压在手下，像条鱼一样扭了一下，“那你快放开我呀。”

季明扬刚想放手，突然心里一动，鬼使神差地，他没有放开，反而就着这个姿势，上前一步，将涂淼淼完全抱在了怀里。

季明扬的心跳得飞快，思绪却僵在了原地。他连指尖都是僵硬的，甚至拥抱的姿势都有些别扭，仿佛大脑和身体有不同的想法，最后扭成了一个别扭的姿势。

而他怀里的涂淼淼顿了一下，没有挣扎，顺从地将头靠在了他的胸前。

一瞬间，季明扬感到自己的心活了。

可下一瞬间，他又觉得自己的心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