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地下室更像是一个导弹发射井，众人抬头看向采光的洞口，估摸着离地面都有几百米。

“这是脑波增幅仪，可以大大增强我的心灵之力，还能帮我在人海中精确地找到想要的目标。”教授微笑着和众人介绍道。

这群人舍生忘死地保护学院，投桃报李的教授也没有藏着掖着的打算。

看着那个漆黑的大圆球，涵涵好奇摸了摸，她当初也购置过类似增加精神力的道具，不过那只是一个简易版的头盔而已，要是能带上这个大圆球，估计她的八识之意能直接突破到阿赖耶识。

“心灵对话，是为了帮助各位理清今后的道路，发现自己心灵的弱点，但也不是没有风险，如果陷入自我怀疑的怪圈，很可能会就此沉沦，即使强行唤醒的话也会有严重的后遗症。”教授冲自己的脑袋比划了一番。

潜台词就是，有可能会和之前那个分裂男一样，脑子多一点东西，至于什么东西，那就因人而异了。

不过，面对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没人选择退缩，他们经历过的生死危机已经是家常便饭了，这点后遗症根本就没人当回事。

一众人乖乖坐下后，等待着教授发动心灵之力。

心灵对话，需要消耗教授的大量心灵之力，因此，教授也不得不依靠着仪器来增强自己。

缓缓闭上眼睛，李时一感受到自己的意识逐渐模糊。

“是变异还是突破？”

“有点奇怪，短时间内同一个位置发生两次变化，需要重点关注吗？”

“算了吧，太累了，等等再看看吧...”

...

等李时一清醒过来的时候，眼前已经是一片车水马龙的世界，霓虹照耀下的夜晚，车头灯像爬行在城市脊背上的萤火虫，载着每一个疲倦不堪回家的路人。

“这...”看到这副熟悉的场景，李时一不禁感到一阵恍惚。

他仔细回忆一番后，火车上的遭遇历历在目，自己好像不是春秋梦一场。

可眼前的一切又是那么真实，李时一掐了掐自己，传来的疼痛感让他大为震惊。

“都是真的？”原本以为教授的心灵对话的场景，应该是一个空荡狭小的屋内，屋内只有一个木椅，整个房间的灯光都打在木椅上，然后木椅上坐着一个低垂着脑袋的人，等那个颇为眼熟的人抬起脑袋后，发现居然是自己。

可这一切好像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就在李时一还在四处打量的时候，一阵急促的连续喇叭声让他回过神来。

“你鸡毛是不是有病啊！站在大马路上学小蝌蚪找妈妈啊！要碰瓷滚远点，老子全险！”车上伸了个凶神恶煞的脑袋出来，骂骂咧咧的样子让李时一感到错愕。

意识到自己快走到大街上了，李时一连忙示意抱歉，然后退回了人行道上。

看见李时一满脸微笑，被挡路的司机也不好说什么，最后撂下一句“下次注意点”后鸣笛而去。

看着远行的汽车，李时一突然开始忍不住笑出声来，先是压抑的笑，直到后面越笑越大声，周围的人以为碰到了疯子，纷纷远离着李时一。

回到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城市，李时一忍不住感慨。

这座城市，从上学到工作，他足足待了快15年了，没想到这次居然意外的回来了。

来到一座大楼下，李时一抬头仰望大楼17层还亮着灯的公司，回想当初，招聘简历上写着朝九晚五，可哪一天不是朝五晚九的下班。

正当李时一还沉浸在以前的回忆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大楼出口走了出来。

他穿着个白衬衣，下身是灰色的西裤，脚上的皮鞋沾了许多灰看起来并不那么黝黑发亮，身上斜挎着个公文包像是长途车上的票务员，两边耳朵上塞着耳机，低着头快速地挪动着步子。

李时一没想到自己会以这样一种突兀的方式碰见自己。

他好奇地跟着自己一路走了过去。

人群中，埋头赶路的自己似乎对周遭的事情漠不关心，但李时一知道，那纯粹是自己上了一天班太累了，已经没有精力对周围的事物接受信息，他知道此刻的自己就想快点回到家里，回到那个属于自己的地方。

跟着自己七拐八拐后，又来到了一片熟悉的地界。

看着自己一头扎进了菜市场，然后不到十分钟，就提着两个装满打理好的菜品走出了菜市场。

这位于家附近的菜市场，长时间接触下来，李时一对里面每个摊位的老板了如指掌。

那个老板会在切好的土豆丝里放上几根青椒、那个老板的水果是八两称、或者那家老板卖的海鲜其实是批发市场的冻货，这些他都门清。

他习惯了自己做饭，不管再晚都要回家自己做饭吃。

一是干净卫生，二是做饭对他来说也是一种放松。

一路尾随着自己来到那个独居公寓，那个白衬衣的自己仿佛看不见李时一似地，自顾自的打开房门，将包一放，就钻进厨房开始忙活。

淘米煮饭，打火炒菜。

轻车熟路的就做好了一荤一素。

煲汤肯定是没时间了，从冰箱里摸出两瓶啤酒后，白衬衣李时一将盖子起开，然后示意尾随的李时一坐下。

“你看的见我？”李时一惊讶道。

“我又没死，你又不是鬼，自然能看见你。”白衬衣扯开胸口的扣子，半露胸膛后重重地舒了口气。

“怎么样，外面的日子好不好过？”啤酒沫漫过被子，白衬衣连忙凑上去嘬了一口。

看到对方这扯家常的态度，李时一总感觉怪怪的，自己和自己说长道短，有一种精神分裂的感觉。

“不太好过，打打杀杀的，一不留神可能就删号重练了，实在太累了。”李时一也提起啤酒杯一口饮尽。

“那没办法，你没得选择。”白衬衣拿起啤酒瓶就给李时一酒杯倒上。

“你呢？”虽然有点别扭，但李时一已经把另一个自己当成一个相识的好朋友，开始说着心底话。

“你不是知道吗？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你的过往难道你还不清楚吗？”白衬衣轻笑一声。

李时一突然一拍脑袋，差点忘了坐在对面那个人就是曾经的自己了。

回想当初，从学校毕业以后，李时一直接加入了销售大军，业绩不温不火，日子不咸不淡，不愁吃穿，但要想把日子过的很精致，还差了那么一大截。

到后面公司的业务范围扩增了，全国各地到处跑，每天都在为了生活而忙碌，从没有停歇过，也不敢停下来。

“我准备结婚了。”酒足饭饱后，白衬衣从公文包里拿出一盒烟，给李时一点上也给自己点上一根。

“什么？”李时一打了个激灵。

我要结婚了，为什么我不知道？

“和谁？”李时一疑惑道。

“还能是谁，小慧呗。”嘬了一口烟后，白衬衣缓缓吐出烟雾。

“可我们不是才认识一年不到吗？”李时一不解道。

“差不多了，时间已经够久了，像我们这类人，没有太多时间给我们花前月下，只要看着还顺眼，脾气性格互补，其余的不重要了。”白衬衣将烟灰弹脚下的垃圾桶里。

“就这样了吗？”沉吟一番后，李时一莫名的感到一阵压抑。

“那不然呢？我们父母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好不容易把我们送到这个城市里来，就是想着不要继续吃他们吃过的苦，没有家世背景，没有人脉关系，认清现实服从命运，都是早晚的事。”知道李时一想说什么，白衬衣摆了摆手。

听到“自己”的解释后，房间里突然变得沉默起来。

“如果你觉得这样平庸的结束一生不是你想要的话，现在机会不是来了么？”白衬衣将烟蒂扔在脚下，狠狠地碾了两脚。

“可是...”李时一犹豫道。

“可是什么？”

“我怕死。”李时一索性将心中顾虑说了出来。

虽然这一路走来多次险象环生，但那都是被逼无奈，在生命遭受威胁的情况下，他只能拼劲全力让自己活下去。

“没有人不怕死，但是你知道比死更可怕的是什么吗？”白衬衣示意李时一跟着他来到阳台。

“你看下面这些人，他们来去匆匆，很多人就这样稀里糊涂地活了一辈子，和那些没脑子的丧尸有什么区别，就算是丧尸，碰到猎物都知道嗷两声，而我们这类人，过着今天完了就是明天的日子，比咸鱼还不如。”白衬衣一番慷慨激昂让李时一陷入沉思。

“但是...”

“别但是了，怕个鸡毛啊，人死鸟朝天，咱妈送我们上车的时候，你忘记你说的誓言了吗？”白衬衣和李时一对视着。

“一定要出人头地让家人过上幸福生活。”李时一失神地喃喃道。

可这个誓言随着现实的打击很快就变得烟消云散。

“烟花虽然短暂，但它却很绚丽，不是吗？”白衬衣拍了拍李时一的肩膀后，整个人消失不见了。

所有的景物开始消散，只剩下李时一独自一人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