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心里有一股劲儿，让安奶奶能拖着破败的身体，走出家门，走向前往埋葬安爷爷的那条大河的路上。

但身体的真实状况，还是对安奶奶强烈的意志举起了小白起，没走几步，安奶奶额头上就冒出了大颗大颗虚汗。

见此，安爸爸一言不发，就将人背到背上，噔噔噔的就往前走。

感受着背上的重量，安爸爸的心一再往下沉，头一次开始怪自己。

为什么当时他妈说不和他住在一起，他就不能坚持一下？

为什么他听安曦说了她大限将至，他还是由着她胡闹，在村里呆着，没有强制把人接走？

被他背在背上的安奶奶心里同样五味杂陈，那些久远记忆中的画面此刻历历在目。

身体还没从刚才的剧烈走动中恢复过来，声音略带虚弱的说道：

“国栋，你还记得我小时候也这样背着你去玩吗？”

安爸爸闷闷的回道：“不记得了，你知道的，我不记得那之前的事了。”

安奶奶听了他的话，愣了一下，不知道是自言自语，还是在回复安爸爸的话，

“也对，那件事之后我就没背过你了。”

听了这话，两人间的气氛一下子更加沉默了。

良久，安奶奶轻声开口，“国栋，妈对不起你。”

安爸爸听后迈出去的脚步一顿，身后在两人开始说话的时候，默默落后一步的安曦几人也跟着停了下来，不明所以的看向两人。

安爸爸也没停多久，就继续背着安奶奶往前走，与此同时，也开口说道：

“你没有对不起我，是我对不起你，爸要不是为了救我，也不会…”

话说一半，安奶奶就打断他，“国栋，妈之前给你说过，我从未因为这件事怪过你。”

话还没说完，安爸爸就开口打断她，

“但是你也不想看到我就是了，不然你病的这么严重也不让人通知我，是打算等你去了，我直接回来给你收尸吗？”

安奶奶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国栋，我…”

“你不用解释，我都知道的。”

又是一阵沉默，大约走了五六分钟，安奶奶开口说道始：

“你把我放下来吧，我想自己走到他那里。”

安爸爸一言不发的将人放下来，眼睛示意安曦过来扶着。

眼见着马上要见到这么多年来日思夜想想见到的人，安奶奶暂时忘记了刚才和安爸爸间的不愉快，露出忐忑的表情，对着安曦说道：

“安曦，你说，你爷爷会不会认不出我啊！”

“奶，你就放心吧，你和年轻的时候一样，没什么变化，我爷一定会认出你的。”

安奶奶白了她一眼，“胡说，你又没有见过我年轻时候的模样，怎么知道我和年轻的时候一个样。”

安曦无力吐槽，这个时候就不要拆穿她了好伐。

不过安奶奶也就是说了一句，就又继续说道：

“你给奶奶看看我头发乱不乱。”

顺着她说的话，安柔插嘴道：“不乱，奶你的头发整齐的很，我爷看到了一准被你迷到。”

安奶奶抬起手，在她脑门上点了点，“你这小妮子，还打趣起你奶我了。”

“哈哈哈…奶，我说的都是实话，那就打趣你了。”

说话间几人就到了安爷爷当年落水的地方。

尽管已经过去了好多年，这里或多或少的发生了一些变化。

但安奶奶看到眼前等我景象后，还是第一时间久认出来了，想到那天的点点滴滴，泪水不自觉从眼眶里流出来。

在她看不到面前，安曦清晰的看到一个和安爸爸有五分像的男人站在安奶奶面前，同样目光悲伤，试图用手去擦拭安奶奶脸上的泪水。

只是每当手想碰触安奶奶面庞后，不出意外的手都从安奶奶的身体里穿过。

尽管安奶奶看不到人，但仿佛就是感觉到有人触碰自己的脸。

猛的回头看向安曦，“曦曦，是不是，你爷…”

安曦点点头，回道，“对，他就在你面前。”

然后目光直视着安爷爷，安爷爷这会儿也因为安奶奶的话，将目光落在安曦身上，

“小姑娘，你能看到我？”

安曦并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将下午刚画好的一张符纸扔向他。

被这突然发生的变故吓到，安爷爷下意识要躲开。

但晚了，符纸已经紧贴到他身上，任他怎么动作都没办法摆脱。

安爷爷大怒，对着安曦说道：“小姑娘，我没招惹…你…”

然后猛的想到什么，开口继续说道：“你和他们是一伙的？不要欺人太甚，否则我就算是魂飞魄散，也要…”

“林哥…”

话还没说完，就被安奶奶的声音打断，面上的暴怒化作茫然，僵硬的扭头看向安奶奶，

“你…你…桂英…你能看到我？”

“林哥这么多年了，你一点变化都没有，”

然后摸着自己的脸说道，

“我却是满脸皱纹，你是不是快认不出我了？”

听了这话，安爷爷那是真的确认了他能看到自己，顾不得一旁对他有威胁的安曦，急忙开口说道：

“怎么会…别说现在就是长了几条皱纹了，就算是你化成灰我也认识。”

安曦将两人的对话，听到耳里，嘴角抽了抽。

心想我的爷，你可真会说话，这两句话就把天聊死的架势，我奶当初是怎么让你追到手，还惦记了你这么多年的。

扭头看向安奶奶却看到安奶奶一脸羞涩的模样。

安曦一整个外焦里酥，原来小丑竟然是她。

再扭头看向安柔和安妈妈两人，看到他她们脸上和自己差不多的表情，安曦暗自松了一口气，她不是一个人。

但很快，安奶奶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羞涩转变成控诉，

“你说的倒是好听，那这么多年来，你怎么就没有回家看看我。”

安爷爷沉默了一下，开口说道：“你怎么知道我没回去，我回去了，是你自己看不到我。”

“就是没有回去，不然你说说那是谁。”

说着手指向一旁的安爸爸。

安爸爸此刻傻愣愣的站在原地看着眼前这个曾经在照片里看过一眼的，他的亲生父亲，紧张的等着他的回答。

安爷爷看着面前熟悉的面庞，试探性的开口喊道：

“国栋？你是国栋？”

正当安爸爸几次张张嘴，准备开口说话的时候，杀出一个程咬金，

“水鬼，你总算是舍得出来了，既然出来了，就跟我走吧。”

目光从安曦几人身上略过，压根儿不把他们放在眼里，接着说道：

“成为我的鬼，是你的荣幸，你要是一二三的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不要怪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