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凡认真道：“老人家宏愿定有实现之日，晚辈愿为之竭尽全力，农家诸位想必也如此。”

田渊含笑点头：“老夫也当再尽一份心力，老夫知汝，为天下升平，你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放心，农事老夫替你看着，有了那些良种，老夫至少还能再活二十年。”

江凡赶忙道：“那可不行，孙老头都三百岁了还精神得不行，您也不能差他。”

“哈哈哈，”田渊从来没笑得如此畅快，甚至端起碗满饮：“好，好，我倒要看看，能否活过孙老神仙。”

寒暄一阵，田渊正色看着田鼹：“你能迷途知返，老夫甚慰，既然跟了王爷，此后当用心效命，不可三心二意，须知，王爷心中之天下并非尔能度量。”

田鼹忙应道：“后辈谨遵老祖命，从前之错断不会再犯之。”

田渊满意的点点头：“如此甚好，你呀，头脑手腕都够用，只是这心思从未上正途，幸好总算迷途知返。”

田鼹恭谨道：“都是老祖和王爷教诲。”

江凡笑道：“您也别责怪她了，她也不容易，农家衰败，若非她挺不到今时今日，总算有苦劳。日后恐怕还需要她那般行事，有句话说，手段虽有阴暗，但只要心向光明就好。”

田渊缓缓点头：“换做从前，老夫断不会认同此理，但王爷已经身体力行为老夫证明这一点，从前……老夫也有食古不化之错啊。”

他略带歉意看着田鼹：“丫头，也苦了你了……”

这句话直接让田鼹泪如雨下，多少年的辛苦经营、呕心沥血，今日终于得到认可，这句辛苦了在她看来比什么都重要。强忍许久，终是完全泣不成声。

田渊安慰她一番感叹：“我终归老矣，但尚能在后头做些力所能及之事，农家未来就交给你们这些新生代了，望善待之。”

说罢，老人一连饮酒三碗，醉意昂然，唯眼中光芒宛如星辰。

——

龙门，并非单纯指天门峡，而是一个广袤的地区，范围涵盖以天门峡为中心方圆千里。

这片涵盖了山区、平原和丘陵的地带盘踞着一个庞然大物，龙门姜氏。

姜氏，大周皇亲氏族，自太祖时代起，便与姬姓皇族联姻，每一代人皇正妻皆出自这个庞大的家族。

姜氏奉太宰姜伯约为祖，分龙门姜氏、淮阳姜氏和鲁西姜氏三大分支，其中龙门姜氏因其坐落于太宰故里被视为正统，势力范围也最大。

龙门姜氏主要肩负一个传承千年的重大任务——守护龙脉。

“可惜啊……”顾青衫看着远方叹息：“二百年前起，龙门姜氏就已经滋生二心，待到姜夏封夏王，终欲不臣，其创建夏国如今已位列五雄之一，尽管表面尚尊皇庭，却已经在暗中争夺天下。”

背着铜管的江沉舟缓缓道：“护龙军业已变质。”

顾青衫道：“在所难免，只是夏老妪依然不肯直接露面，这次行动居然设计以魏国为首，当真是……用那贼厮的话来说……当着婊子还要立牌坊。”

江沉舟道：“然毕竟为龙门姜族，你为何要动他们？”

顾青衫淡然一笑：“我太华主江湖，姜氏属庙堂，看起来并不相关，但是……护龙军却有大问题。你不觉得奇怪？地宫之中，护龙军有办法操控许多机关，但凡他们全力出手，也不至于这般局面。”

江沉舟目光微微闪动：“事不寻常。然，仍旧是庙堂暗争。”

顾青衫道：“江湖庙堂从来很难分开，但许多时候，太华和泰岳都有些界限，只是这护龙军或者说姜氏可跨越了某些界限啊。”

江沉舟神色一动：“你是说……那个人？”

“对，姜斩。当今龙门姜氏第一强者，天下刀法第一人，龙门一刀，姜斩。”

“其人，何以越界？”

顾青衫轻轻一叹：“他……要杀我。”

江沉舟眼睛微眯：“为何？”

顾青衫苦恼的挠头：“你可知，姜老妪要做什么？呃——算了，你少理会庙堂之事，我来说吧。姜老妪欲取大周而代之，如今泰岳已经有人大力支持，他还要取得太华之力，江湖庙堂合二为一，姜老妪当可上请圣意，摄政大周，进而谋四国。”

江沉舟道：“曾听传闻，泰岳欲选五国盟主。”

顾青衫道：“不错，这就是姜老妪的机会，或者说，五国之中谁也没他机会大，因为有两点原因是其他四国无以比拟的。其一，姜氏名义上从未脱离皇庭，一直以周室王爵自居，连王子都称之为世子，以示大周之臣，自然比其他四国更有说服力。其二，姜氏历来为国母一系，根底最正。反观其他四国，都已经独立为王，谁也没他合适。”

“若如此，有泰岳足矣。”

顾青衫微微摇头：“泰岳并非铁板一块，有人支持就有人反对，你也别忘了，太子姬宗熠可不是个善茬，那厮……给我的感觉比江凡贼厮一点不差，甚至在阴沉忍耐方面尤胜之。”

“你是说，他想要双圣联诏？”江沉舟似乎明白过来。

顾青衫点点头：“当年太华泰岳恳请昆仑创立人间两圣地，得允之，但昆仑似不欲一家独大，特意定下个规矩，事关天下之大者，需由两者联诏。”

江沉舟沉思道：“只是，一个监国摄政，泰岳足矣。”

顾青衫道：“的确，然而……他们想的可不只是摄政，若我猜测没错，一旦盟主国确立，泰岳定然会制造状况，进而实现真正的目的——祭天封禅！”

江沉舟终于神色巨变：“他们要大周禅让？”

顾青衫长长吐出一口气：“是啊，监国摄政只是第一步，真正的目的，就是禅让，由姜氏名正言顺取代大周皇权，姜老妪……封人皇。”

“三皇之首，”江沉舟目光收缩：“果然是天大事……”

“姜老妪的夏国可与如今皇庭不同，占据五国最富庶之土地，最庞大之人口，更坐拥雄兵百万，一旦成功入主，可据皇庭而虎视天下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