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秀才听说夏富贵这么一说欣然同意。

就借他家后院杀一下猪，也不是做什么非法的事儿。

最主要的是最近自己能活下来全靠了夏家两个孩子的救济。

若不是夏家两个孩子时常背些山货送些吃的，自己一家四口怕是早就饿死了吧。

他甚至有些惭愧，曾经以为书中自有黄金屋什么的完全被现实打败了，男子汉大丈夫居然连妻儿都快养不活了，他一度怀疑自己的能力。

决定到这个小镇上来过日子，远离纷争开化明智，没有设固定的束修，就以为没有门槛会有大量的孩子来上学堂，来读书识字。

后来才发现，那都是他一个人的想象罢了。

如今学堂里只有三个孩子了。

除了夏家的两个孩子是真正的读书外，另一个孩子都是来混日子的。

那孩子是镇上裁缝店店主李家荣的儿子，取了一个名字叫李子豪。

李裁缝和那些大户人家打过交道，知道读书好，就想供儿子上学堂。

他给的束修就是给自己做了一套衣裳。、

结果，老子努力儿子不争气。

时常都不见人来。

最先的时候他还以为是李家有事给耽搁了，一连三天不来人，他忍不住上门去问。

结果才知道那臭小子天天都是辰时背着书包出门，到下学的点就回去了。

逃学狗就是他这样的。

之后先生训过他几次，还是改不了狗脾气。

李裁缝动过怒，还吊起来打过。

但是人家就是不听，还说学什么识字，他就想跟着他老子学裁缝。

最后李裁缝没辙了，爱干啥干啥。

所以，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对李子豪来说已经是合法化了。

文秀才就相当于单独教导夏家的五牛六牛两个孩子了。

还别说，这单独一教导才发现教学生真的很愉快。

他讲得有劲儿，学生学得有味。

师徒三人进度拉得飞快。

文秀才曾和娘子聊起过，若是不出意外，在这个偏僻的大山里还能出人才。

他一辈子不得志，要是能教导出两个孩子出来那也是安慰。

所以越发的努力。

夏家两个孩子也是知恩图报的，各种吃的都送来。

文秀才就感觉：教得多不如教得精，教这两个孩子就能维持生计，他还真是什么都不用担心了。

夏家要借后院，那就借给他们好了。

说起来，他都不知道夏家居然还是有本事的人家。

在大多数人家都吃不上饭的时候，他们还能买猪杀？

上次吃猪肉还是夏家带来的野猪肉，不对，上次五牛还给舀了一碗什么烧肥肠，那也算是猪肉的一种吧。

夏富贵也不容易，联系好了地点又去找屠夫。

他记得上次买肉的时候和那个屠夫多聊了几句，知道是姓罗的，家住下场口上。

“罗屠夫家啊，就是那条巷子最后面那一家。”街坊指着罗家的门道：“你要买肉啊，估计着现在没有噢，他都好多天不杀猪了。”

罗家，罗屠夫正在抽着叶子烟。

“他爹，你就少抽两口吗，搞得屋子里全是烟味。”罗妻边洗衣服边咳：“我现在闻着这味儿就难受得很。”

“老子猪肉卖不脱，你让老子少杀两头猪；老子一个屠夫，没事儿可干抽口烟，你又让老子少抽两口。你这个婆娘咋个这么讨人嫌呢，啥都要管老子。”

罗氏……

看着这个吃了炮仗一样的男人有心想说两句：算了，没有生意一家老少九口人要吃饭，他心里烦，由着他去吧。

“老子一个屠夫，你说不卖肉还能干啥子？”

“他爹，不是不让你卖肉，是杀一头猪一天卖不完肉就要坏，赚不了钱不说还要亏一半。这样做生意，还不如闲着划算。”

“就你聪明，这个账老子不会算。”

罗氏……

会算，就是心里不舒坦。

算了，自己还是少说两句话，免得捅了他的马蜂窝。

“请问罗师傅在家吗？”

杀猪的叫屠夫，补锅的叫补锅匠；打铁的叫铁匠，理发的叫待诏……

这年头对有手艺的人都喊一声师傅，这就是对手艺人的敬重。

背地里怎么喊人家也不在乎。

“谁啊？没有猪肉，猪都没杀，哪来猪肉？”

罗屠夫听到有人喊火气有点大，出门边在门柱上敲着叶子烟杆边大声的说。

“罗师傅，是我啊，上次给你买了肉的那个。”

罗屠夫想起来了，那天那个大主顾。

“你这是又要买肉的？”

要是每天都能遇上他来买肉，哪愁卖不掉噢。

“不是，我是想请你帮我们买一头肥猪，帮我们杀了。”

罗屠夫没回过神。

后来才听明白了，这是让他代工。

“罗师傅，我相信你是生意人不坑人，做生意不是一榔头的买卖，只要干得好，我们以后可能会时常买，所以，这个工钱你说了算，要觉得合适我们谈好就干。”

“不急，你让我理一理。你的意思是说让我陪你去买肥猪，然后杀了，打理出来，你给我工钱，是不是这个意思？”

“对，就是这个意思。”

夏富贵觉得自己表述上应该没问题吧。

“那买猪的钱你付？”

“那自然是我付。”

“猪肉你全带走？”

“嗯，所有的我都带走。”

“我赚……”

“你赚工钱啊，杀猪的，打理的，前前后后耽搁了你时间的工钱你一起算上，你觉得多少合适？”

关于这笔工钱，夏家人在家里都合计过。

他们的预案是五百文钱左右。

“你的意思是合适的话，你以后会经常喊我干？”

“是的，不出意外的话，我们可能隔断时间就会杀一头猪。”

“等一下”罗屠夫立即打断他的话：“冒昧的问一下，你们家是哪家大户？”

不是大户人家，动不动杀猪，这让他怎么听怎么都觉得悬乎。

“确实不是大户人家，只是我们家人有点多，消耗有点大。”

连香肠生意都不方便透露：“而且，我们家人还喜欢吃些内脏什么的，你要是有兄弟杀了猪，猪大肠猪小肠我们都可以买回来。”

猪大肠是混淆视线的，但是烧出来吃还是蛮香，所以七巧特意交代都买。

夏富贵这么说，罗屠夫怎么就不将信了呢。

“四百文钱，少一文我都不干。”

“行，四百文就四百文，您现在能帮我们买猪吗？”

罗屠夫心里暗自后悔，我这是说少了？

要不然对方怎么这么爽快？

事实上这半年来他做生意杀一头猪，卖一天能挣四百文都不错了，更多的时候是倒贴。